我們就這樣一路無話到了老宅。
下車後,我在心裏為自己打氣,接著挽住了杜康的手臂。
又是一場硬仗。
剛走進前廳,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孩就跑了過來。
『小海姐姐你來啦~陪我一起彈鋼琴吧!』
誰沒事吃飯之前還要彈鋼琴啊?我在心裏腹誹,麵上還是溫婉的笑意。
『好的然然,今天彈什麼曲子呢?』我蹲下身問。
『媽媽說,彈《野蜂飛舞》』
好嘛,一上來就搞個複雜的。
不能罵人,不能變臉。我在心裏瘋狂提醒自己。
牽著小女孩的手走到鋼琴邊,看到右側的婦人得逞般的笑。
那是池若的小姨,因為我頂替了池若的位置,所以每次家宴都要讓她的小女兒來找我彈一首曲子。
池若鋼琴滿級,而我,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自然達不到她的高度。
看我出醜,她才會更解氣。
『姐姐,開始了哦。』
然然仰起天真無邪的臉,認真的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手指按下了第一個音。
鋼琴一直是池若的拿手才藝,而我作為一個影子,想學,但沒錢。
所以在大學畢業後我用工作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買了一架鋼琴。
因為沒錢,所以自己在網上看著教程學習。
雖然也能彈得七七八八,但和池若這樣從小有老師正規教學的,仍是雲泥之別。
『哆啦。』陷在回憶裏的我彈錯了一個音。
婦人笑得大聲,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著。
我裝作沒聽見,堅持彈完了這首曲子。
『姐姐,你有心事嗎?』然然在鋼琴凳上關切地問我。
『沒有呢,姐姐隻是昨天睡得晚,有點累了。』
隻有在一個孩子麵前,我才能放下一點點偽裝。
在杜家的老宅裏,也隻有一個孩子是真正的關心我。
我走回杜康身邊,隻聽見他說:『這首曲子,池若10歲就會彈了。』
明嘲暗諷著,我不如她。
我第一次,不想順了他的意。我抬起頭,還是八顆牙齒標準地笑著,嘴裏卻說出蛇蠍般的話。
『但是,池若已經死了啊。』
杜康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似是在確認我是不是瘋了。
然後他臉都脹紅了,當著眾人的麵,打了我一巴掌。
『你放肆!』
那一巴掌並不輕,我的耳朵瞬間隻有嗡嗡聲,臉也開始發燙。
接著我看到杜康恨恨地對我說了句話,我聽不真切,可我想應該是咒罵我的話。
不像之前我愛的那個杜康了。我這樣想著,更不管不顧地大聲說著。
『池若!她3年前就死了!』
說給杜康聽,更是說給杜家聽。
我耳朵裏的嗡嗡聲消失了,可這一刻偌大的別墅裏,呼吸聲都停滯了。
杜康往前邁了一步,接著就被別墅裏的其他人攔住。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環顧四周,他們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右臉一個巴掌印,充血的眼睛,和散亂的頭發,這樣的造型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個瘋子。
早就坐在主桌的杜家老家人此時敲了敲桌子,開口道『都過來吃飯。』
可我心中正有一團怒火越燒越旺,我緩緩起身,不怕死一般走到杜康麵前,繼續往他的心裏插刀子。
『她死了,這才有了我啊。』
越親近的人,傷得越深。
說完我轉身就走出了老宅。
可能他們都被我發瘋的樣子嚇到了,沒有一個人阻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