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個以淚洗麵的夜晚裏,我常常都在想,為什麼當初死的人不是我?
要是死的是我,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怨恨我了?
沉重的負罪感壓得我一蹶不振,我媽把我拽到了爸爸的骨灰前跪著,她怒吼道:
“許書言,別忘了你爸讓你好好學習。你要是考不上重點高中,你就對不起你爸在天之靈!”
“可別讓我的後半輩子,都被你給毀了。”
我把拚命學習的這條路當作我媽給我的唯一機會,仿佛抓住了黑夜之中的唯一曙光。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做模擬試卷,為了節省時間,我一日三餐隻吃被壓扁攢成團的麵包。
一個月後,我的胃部就出現了極其強烈的不適感。
我獨自蜷縮在學校的側樓道裏,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揉著胃。
夜空中突然乍現亮光,煙花在黑暗裏絢麗的綻放,一如回到了多年以前我還坐在爸爸肩頭時的那樣。
那時我抱著爸爸的脖子,小小的黑瞳仁裏麵裝的都是煙花,沒注意到爸爸眼裏裝的都是我。
他掂了掂在肩膀上的我,順手從棗樹上摘了個甜棗塞進我嘴裏,說:“我就喜歡看我們家書言開心。”
“爸爸不指望你能有什麼大出息,爸爸隻希望你這輩子都能這麼開心。”
煙花轉瞬即逝,爸爸的模樣也逐漸消散在我眼前,記憶裏那甜棗的味道也變成了苦澀。
我鼻尖發酸,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任由淚水打濕我的校服。
爸爸,我現在覺得好累好累。
家門口的那棵棗樹死了,也再也沒有人會像你一樣來心疼我了。
我也試著跟媽媽說過學不下去,可她隻會甩給我一記響亮的耳光,“你敢說這句話?你對不對得起你爸!”
這個世界讓我成長的方式,有些太過於極端了。
不記得哭了多久,我才慢吞吞的拆開一顆胃藥,用一大口黑咖啡順了下去。
然後抹幹眼淚,再次進入教室。
畢竟我還需要用成績,去小心翼翼的討好我媽。
也許媽媽原諒我之後,我就可以不用這麼累了。
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我以全市第一的成績得到了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
我媽聽到這個消息時,隻說了一句:“這是你本就應該做到的。”
哪怕是這樣沒有一點鼓勵和欣慰,甚至沒有一絲波瀾的話,也讓我緊繃的弦鬆了鬆。
最起碼,我沒有讓媽媽再次失望。
高中的繁重學習生活,讓我的心理壓力再度劇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嘗試著用自殘來緩解自己的悲痛。
媽媽知道以後,立即為我辦了停學,她擰著我的耳朵,用無比鄙夷的目光盯著我:
“你在裝什麼?”
“你要是想死,怎麼不在你爸爸去世那個時候就去死!現在來裝模作樣的給我看?”
可是媽,我真的沒裝。
別人都覺得家是避風港,可我的家卻猶如一個冰冷的牢籠把我困在其中,被迫淋了一次又一次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