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回到村裏，老人們坐在村口聊天，一見到我回來了，全都閉上了嘴，站起身回家。

每當我路過一戶人家，人們看見我，都趕緊關上了門窗。

我知道大家都討厭我，因為我這雙手曾經沾滿了鮮血。

我是村裏最早的一批留守兒童，熟悉農村生活的都知道，爸媽不在的孩子，很容易被欺負，被打劫。

當年我家拚死拚活種地，還是過得一貧如洗。

媽媽為了養育我，拉著爸爸去沿海城市打工，隻留下我一人在村裏給老人帶。

每當別人欺負我，老人總說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鄰裏街坊。

媽媽不在我身邊，老人的軟弱讓我變得生性邪惡，永不服輸。

我把這些人都記了下來，在我長大後，我全都十倍，百倍打回去。

任何一個欺負我的人，都被我打進了醫院，鬧得村中人心惶惶，上我家鬧事。

他們說自己的孩子雖然打過我，搶劫我，但畢竟是同一個村的，哪有把人打進醫院的道理？

最後還是媽媽千裏迢迢趕回來，為了不讓我進局子，到處求人，賠錢。

她在外辛苦幾年的錢，賠了個精光。

她教訓完了我，抱著我一直哭。

我那時叛逆，我問她：“媽，是不是家裏錢賠光了，你很難過？”

她一聽這話，就大哭起來：“我哭是我的娃受人欺負，我的心好痛啊！”

那天起我才知道，媽媽不怕自己丟錢，不怕自己辛苦。

她就怕自己的孩子受苦。

我為了她改過自新，一直忍著自己的脾氣，就是想好好賺錢，讓她享福。

可還沒來得及享福，她就走了。

我擦著眼淚，不顧村裏人對我嫌棄的目光，繼續前行。

要不是為了媽媽，我也不會回來。

可當我來到家門口，我卻愣住了。

一輛商務七座停在我家門口，老板帶了一群社會閑散人員，而我爸就站在門口鞠躬道歉。

老板指著我爸的鼻子說：“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兒子惹的事，讓你兒子滾出來扛！”

我真沒料到，老板竟然會比我先到。

想想也是，我是個窮人，為了回來，我隻能坐車到車站，買最近的火車票回家。

老板不一樣，他估計是一路高速開過來的。

我爸懇切地說：“老總，我兒子脾氣不好，我給你賠不是。我老婆走了，她還在屋裏，不要吵到逝者，有什麼事等過了葬禮再聊，好嗎？”

老板不耐煩地說：“你老婆死了，又不是我老婆死了！要我說死得好，教養出這麼個沒素質的兒子，死早了還不用被他拖累！”

我冷著臉，走向了老板。

他見到我回來了，馬上對那幾個社會混混指著我，激動地說：“就是他！”

這些社會混混來到我麵前，包圍了我。

我說：“我媽就在裏麵躺著，我現在不想惹事。”

領頭的人戴著大金鏈子，穿著黑色緊身衣，理著一個寸頭，看著就不像什麼好東西。

他抽了口煙，然後把煙霧吐我臉上，嘲諷說：“如果我非要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