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箏瑤冷冷看著,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
“老夫人覺得,我打杜懷逸打錯了?”
杜老夫人見她這幅態度,振振有詞道:“難不成沒錯?!哪有做妻子的如此好妒,丈夫不過娶個平妻便動刀動槍的道理!”
“你嫁入我杜家三年未歸,還要我兒子為你守身如玉不成?!萬一斷了我杜家香火,你可負擔得起責任?”
穆箏瑤眼中的譏誚更深:“本朝律令,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妻子離世三年,方可續弦,杜老夫人是覺得,我剛出征,便已經死了,還是公然違抗朝廷律令,視宗法為兒戲?”
杜老夫人麵色一白,杜懷逸的表情也變得格外僵硬。
這條律令是當年太 祖爺打下江山時定下的,但過了這麼多代,世家大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少有再遵從的。
可現在穆箏瑤是有功之臣,她若執意要計較,還真是杜家理虧!
母子倆一時語塞,那平妻時雁兒卻是皺緊了眉,眼中暗藏計較。
她門第並不高,隻是個普通的商戶女,在穆箏瑤嫁過去便故意和杜懷逸結識,用盡手段才攀附上了對方。
在穆箏瑤眼裏,四品文官不算什麼,但對於她家來說已然十分不得了,何況杜懷逸自己也是進士及第,可算前途無量了。
因此,她才趁著穆箏瑤出征後挺著孕肚來到杜家,隻是第一胎是女兒,沒能讓杜老夫人鬆口給她名分,這胎確定是兒子,才正式讓她進門。
她倒沒有將穆箏瑤說的休夫的話放在眼裏,在她看來,女子上戰場又有什麼用,總歸還是要相夫教子的,說那些話,不過是想把她逼走罷了。
因此,她很快擺出一副楚楚可憐模樣,跪在穆箏瑤腿邊聲淚俱下道:“夫人,我知道您回來定然是容不下妾身的,可妾身的孩子是無辜的啊,您怎麼能這麼對她?”
“若是您真這麼厭惡妾身,妾身可以自請離開,您就不要為難夫君和老夫人了......”
一邊說,她還紅著眼依依不舍看一眼杜懷逸,眼神悱惻,欲語還休。
杜懷逸原本是有些慫的,可是被佳人用那般眼神看著,滿腔豪氣頓時生了出來。
“雁兒,你別怕,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們母女二人!”
他上前護住時雁兒和那孩子,看向穆箏瑤的眼神帶上了些厭惡:“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虧坊中百姓還說你是巾幗英雄,連這點容人之量也沒有?”
“雁兒溫柔善良,又不會同你爭搶什麼!你就非要趕走他們?我不會同意的!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讓她走!大盛也從來沒有休夫這樣的荒唐事!”
穆箏瑤嗬笑一聲,指甲幾乎深陷掌心。
這就是她當初看上的溫潤夫君......
分明是他背信棄義娶了平妻,眼下竟然恬不知恥譴責她,好似她才是拆散他們這對鴛鴦的惡人!
她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幾乎壓抑不住胸中那股怒意。
可他總不能真意氣用事殺了她,為了這麼一個人渣賠上自己!
穆箏瑤呼出那一口濁氣,語氣漠然:“好,我成全你們。”
她收了劍,麵無表情朝院中走。
這杜家,她絕不會待了!
杜家母子和時雁兒見狀,隻當她是服了軟,眼中閃過自得。
杜老夫人鬆了口氣,跟在後麵假模假樣安撫道:“這就對了,瑤兒,你無論如何都是杜家的媳婦,懷逸的正頭娘子,誰也不能越過你去。”
“現在你立了軍功,咱們杜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實在不行,等雁兒生下了孩子,我做主將他抱到你身邊養,以後那就是你的親兒子,這下,你總歸安心了吧?”
穆箏瑤走進後院,看著那滿院子的箱子,認出那是之前她父母給她的陪嫁,上頭還有穆家家徽。
而今,這些東西上麵裹著紅綢,顯而易見是拿來給這時雁兒做嫁妝的。
之前陳設寒酸的杜府,眼下裝飾也華貴了許多,就連杜老夫人頭上的簪子,手上的玉鐲,時雁兒腰間的環佩,都是她穆家的物事!
她頓住腳步,無聲冷笑。
“用我的嫁妝娶了平妻,還想讓我做冤大頭,給你們這對奸夫毒婦養孩子?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初月,拿我的嫁妝單子來,砸開府庫的門清點,將東西都搬回穆國公府!還有我這些年送回來的賞賜和俸祿,也一並收走!”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初月聽見這話,毫不猶豫上前要打開嫁妝。
杜家母子和時雁兒的臉色卻是一白。
這些年杜家在京中已然算是富貴逼人,穆國公府是榮華三代的勳貴之家,當年穆箏瑤的嫁妝
豐厚得不知道讓多少人紅了眼,更不用提她現在有官身爵位,俸祿比杜父都要高!
如若她真將那些東西都帶走,杜家的日子還怎麼過?!
“你住手!這是雁兒的聘禮和陪嫁!哪裏是你的東西!”
杜老夫人也顧不得端著那副架子了,眼看初月要去開箱,尖聲嗬斥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攔住她!”
管家慌忙要去阻止,一柄長劍卻毫不留情朝他劃過來。
他胸口衣衫頓時碎裂,涼意湧入胸口,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穆箏瑤神色冷極,劍尖虛虛掠過在場眾人:“誰敢碰我的東西,我便剁誰的爪子,大不了,我用軍功抵你杜家百十口人的手。”
杜家下人再不敢亂動。
杜懷逸卻是氣得渾身發抖,臉上閃過羞怒。
穆箏瑤敢真殺了他麼?她不過是個女人!憑什麼騎到男人頭上!
立下軍功又如何!那是穆家軍的能耐,她不過有個虛名,就敢在他麵前張牙舞爪如此放肆?
“穆箏瑤!你可想好了......你穆家人早已死絕了,縱使你回去也沒有依靠!除了我杜家,你無處可去!”
他咬牙切齒開口:”你現在收手給雁兒道歉,我還可以既往不咎,讓你繼續做我的正妻!“
穆箏瑤的眼神更冷了,一雙清淩淩的杏眸泛起猩紅寒意。
父兄叔叔喪生後,穆家隻剩旁係的男丁,聖上的恩寵便都落在了她和杜家身上,以杜懷逸的才學,原本頂多能做個同進士,也是因著他是穆家女婿,才被點了個三甲第一的傳臚。
而今,他竟敢說這樣的話!
穆箏瑤閉了閉眼,緩緩握住腰上馬鞭。
杜懷逸沒覺出她身上那滔天怒氣,還在大言不慚:“你瞪我做什麼?若是你敢繼續鬧下去,我便讓你下堂,灰溜溜從杜家滾出去,嫁妝你也休想拿走......”
他話音未落,長鞭狠狠抽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