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睜睜地看著沈嬌挽著紀淮之的手臂離開,隻拋給我幾句絕情的話。
七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她時,她的媽媽就是因為突發心臟而暈倒。
是我送半夜打不到車的母子兩人去了醫院,全程陪診後又送回了家。
後來,我和沈嬌在一起後,更是攬了所有陪她媽媽去醫院體檢的工作,從未讓她為此煩心。
所以沈嬌大概從來不清楚母親的病情進展到了什麼程度。
即使對她的態度有些心灰意冷,回憶起醫生說過嶽母最多還能活兩年的話,想要離開的步伐還是轉了回去。
我去沈嬌最喜歡的餐廳打包了飯菜,然後又回到了醫院。
可一進病房,就看到沈嬌正垂著頭低聲啜泣,哭得無比傷心。
而醫院的院長正站在她身旁,看向我時滿臉慍怒,大步上前質問。
“顧先生,你的妻子體質差,能懷孕已經很難得,更何況六個月引產對她來說有生命危險,你為什麼要威脅她拿掉孩子?”
沈嬌有三年治療不孕的就診記錄,院長大概是看到了她的病曆。
我愣了會兒,說道:“我沒讓她引產。”
沈嬌的謊言被拆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的尷尬。
為了讓主任同意她引產,並且讓紀淮之這個實習醫生來為她做手術,沈嬌突然跪在地上,緊緊拽住院長的白大褂不鬆手。
“醫生,其實我是因為我老公控製欲太強,向他提離婚不同意,才被他硬逼著懷上這個孩子的。”
“我懷孕期間他在外麵找小三,他家裏人都把我當保姆欺負我,我實在忍受不了才偷偷跑出來做流產。”
“醫生,求您了,讓我拿掉這個孩子吧!我現在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紀醫生,求求您讓他給我做手術吧,我願意承擔一切風險!如果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的後半輩子就毀了呀!您可不能見死不救!”
沈嬌的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周圍的醫生和病人不管是否認識我,都毫不避諱地向我投來鄙夷目光。
“沒想到表麵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私底下居然是控製狂,真是人不可貌相。”
“妹子也是遇人不淑,這男的和他家裏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嘔,惡心。”
“怪不得紀醫生特意加急了手術,原來是病人著想,真是醫者仁心!難得一見的好醫生!”
有些大聲的竊竊私語毫不遮掩地鑽進我的耳朵裏。
有人甚至想衝過來替沈嬌給我一拳,可被保安攔住了。
我不敢相信沈嬌竟然為了紀淮之詆毀我到如此地步。
我張了張口,想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卻覺得對著這些人辯解似乎毫無意義。
於是隻是靜靜等著圍觀人群散盡。
沒人後,沈嬌立刻收起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扔過枕頭砸在我臉上。
我的鼻尖被打中,狠狠一酸。
她用剛才哭過泛著紅的眼睛瞪我,咬著牙低聲問。
“是不是你去告的狀,讓院長來勸我不要做引產?”
“要不是我反應快,淮之差點就要受處分了,這筆賬算在你頭上,以後我早晚讓你完完整整還回來!”
我看得出沈嬌正在因為生氣發泄情緒,什麼也聽不進去。
因此隻是平靜地把打包好的飯菜拿給她。
“趁熱吃,都是你喜歡的。”
沈嬌沒想到我是這種反應,愣了一秒,但再開口時語氣依舊很冷。
“如果你是想勸我留下孩子,就不要費勁了,除非我死,否則絕對不會答應你!”
我的心狠狠一抽。
她這冷漠無情的樣子,讓我想起三年前。
那時我剛和沈嬌結婚,便得知了她不孕的消息。
但我仍然希望和她經營一個完整的家庭,於是兩人一起養了隻小狗。
可後來沈嬌出門遛狗時,隻因為接到紀淮之的一個電話,就把狗丟在大街上自己離開了。
它獨自流浪在街頭挨餓受凍,直到三天後,我才在荒郊的垃圾桶旁找回它冰冷的屍體。
那天我對沈嬌發了很大的火。
可沈嬌隻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不過一條狗而已,用得著跟我生氣嗎?淮之的事情那麼緊急,我哪裏顧得上它?!”
她把小狗的玩具扔了,狗糧丟到垃圾桶。
幹幹淨淨地抹除了它所有留下的痕跡。
她說:“淮之狗毛過敏,以後家裏不許養狗!”
現在回想起來,我突然意識到,很多事情在以前就有跡象了。
她不愛我這件事,已經在一件件的日常中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