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月光照在泥人身上,將泥人微微隆起的小腹中的血球,映得愈發詭異。
隱隱約約的,我似乎瞧見血球下邊咧開一條縫,就像——
一張笑著的人嘴。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腳一軟,撞在了門框上。
陳杉聽見動靜,立刻轉頭惡狠狠地看著我:“孔昭,你真的一點情麵都不講,今晚就要走?”
“不走等著過年嗎?陳杉你......”
我一腔牢騷陡然堵在了喉頭。
陳杉的臉迎著月光,清晰無比地照出那張臉上蒙著的青黑之氣。
短短一天時間,他的顴骨已經瘦得凸起,額頭的青筋寸寸突起,裏邊還隱隱有黑色的東西在蠕動。
就像......盜墓片裏的屍蹩。
他的背後,送子娘娘肚子裏赫然有兩點血光閃爍。
那是未成形的胎兒的眼睛。
陳杉到底請回來了個什麼東西!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朝院子外挪去。
臨出去時,念著往日的情份,還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陳杉,你把送子娘娘送回老道士那裏吧,否則......”
“我呸!”陳杉像頭被踩了尾巴的獅子,抓起一旁的花鋤就站了起來,“不要臉的婊子,自己不願意生孩子,還想讓我們家斷子絕孫!”
“給男人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職,不然老子花那麼多錢娶你回來幹啥?供著嗎!”
供著?
談戀愛以來,哪回出去旅遊食宿、路費不是我掏的錢?
每回逢年過節或是陳杉的生日,我都會提前訂最好的餐廳,不是送勞力士就是給他提車。
而他呢?送點花或者私房蛋糕就萬事了,還總抱怨自己花了多少錢。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看上陳杉這種人。
我心裏冷笑,頭也不回地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阿彥,這麼晚麻煩你了。”
齊彥親昵地點了點我額頭,一腳油門衝上了大路。
“我的老天奶,昭昭你終於開眼了。祝賀你,脫離苦海。”
她看了眼後視鏡中發紅的月亮,笑得燦爛無比。
“隻是,恐怕那個姓陳的,活不長了。”
4
齊彥主業學法,副業道士,主打一個合法修仙。
故而她一眼就看出了院子裏那東西的來曆。
“那根本不是什麼送子娘娘,而是被怨氣催成的鬼母;她肚子裏的也不是人胎,而是滴血泥娃。泥娃吸收了誰的血,就會牢牢盯死誰追魂索命,直到全家死絕。”
聽到這裏,我已經嚇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渾身顫抖著倒吸一口涼氣,故作淡定道:
“阿彥你說的也太邪乎了,不是說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嗎?”
這話說出口我自己都不信。
一路上,我總感覺有一道陰冷的目光如影隨形。
像朱砂縫裏滲出的怨念,也像腹中血球眼裏的血光。
直到現在,祂還在盯著我。
齊彥猛一下刹了車,坐直身子轉頭鄭重地與我對視。
“昭昭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往鬼母肚子上滴血了?”
她很少這麼嚴肅,一旦露出這樣的神情,事兒一定小不了。
我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顫抖著聲音將白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