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全家老小七八口人將我圍在中間,苦口婆心勸我生子留下香火,我才猛然意識到——
大學期間我所看到的陳杉的樣子,全是他為了騙我結婚裝出來的。
果然,世界上所有別有用心的男人,都是最好的演員。
2
我看著陳杉強顏歡笑拿出備好的取血銀針,心底攢夠的失望瞬間洪水般翻湧。
“你一定要這個孩子?”送子娘娘通紅的眼睛像在滴血。
他無比堅定地點點頭,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我笑了。
“要我配合你也可以,除非你把離婚協議簽了。”
“什麼?!”陳杉叫了起來。
沒錯,早在他第一次旁敲側擊向我提出要孩子時,我便讓讀法碩的齊彥替我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但我知道,憑陳杉的性格,既然付出了四年沉沒成本把我騙到手,就絕不會輕易放我走。
我必須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向他開口。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為了他老陳家的香火,他一定會妥協。
我從隨身的包裏掏出離婚協議書甩在他臉上,往泥像身邊的椅子上坐了。
“你簽字,我放血。”
陳杉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就喜歡看他這樣處在暴怒邊緣,卻還要戴著麵具裝出一副二十四孝好人的模樣。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白紙黑字,半晌咬牙道:“孔昭,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不然呢?”我冷冷看他,“等你也把我用泥砌起來,扔到地下醫院的產房裏,成為一個待價而沽的子宮嗎?”
陳杉維持不住最後的體麵,咆哮道:“我絕對不會簽字,大不了——”
“大不了強行取血是嗎?你就不怕我趁你睡著把泥人給砸了!”
屋裏偷聽了半天的婆婆聽到這話,終於急不可耐地衝了出來:
“簽!不就是離婚協議嗎?我們簽就是了!”
“媽不行啊!”陳杉忙拽住他媽搶了協議書的手,低聲咬耳朵道,“我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江浙滬獨生女,家裏還那麼有錢,離婚了上哪兒找第二個啊?”
他媽也壓低了聲音,把陳杉拉到一旁道:“你先簽,反正不是有離婚冷靜期嗎?到時候再反悔不就完了。”
真是好算盤。
可惜我不會給他們反悔的機會。
我望著泥人血紅的雙眼,起身拿起銀針紮破手指,將中性筆扔到他們母子跟前。
“陳杉我勸你簽了吧,我還能給你留點情麵,否則鬧到起訴離婚,我一定讓你淨身出戶。”
陳杉看看我,又看看他媽,最終還是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協議書到手,血落如滾珠,瞬間就浸沒到了送子娘娘的身體裏。
那滾圓的腹部,肉眼可見地溜進去一縷紅光。
在肚臍眼的位置,留下一團血淋淋的肉球。
我下意識抬頭。
隻覺那雙眼睛上抹著的朱砂,似乎裂開了一條縫。
3
女人懷胎需要十月,泥人生子卻隻需要十天。
我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拉著行李箱連夜出門時,正看見陳杉虔誠地跪在院子裏,正朝著送子娘娘一下接一下地磕頭。
“信徒懇求娘娘,送陳家一個帶把的男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