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書睿不慌不忙地端起桌麵上的茶杯，抿一口茶水潤了潤喉。

等到“嗡嗡”聲的分貝逐漸下降，他這才輕輕放下茶杯。

“各位，可以聽我說兩句嗎？”程書睿從容地開口，音量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程書睿刻意停頓了幾秒鐘，掃視了一圈。

“各位領導，同事們，一位耄耋老人遇到了難題，出於對我們的信任，找到我們。各位覺得，是我們處免遭未來有可能出現的麻煩更重要，還是滿足群眾需求、解決群眾難題更重要？

我們幹公證的，難道可以隻挑輕鬆簡單的案子辦，對難度大、風險高的案子就拒之千裏嗎？別忘了，權責永遠是一體兩麵的，有權必有責，有為才有位。

如果我們推證、拒證，群眾遇到的難題不會憑空消失，隻會轉化為實際損失，以及對司法環境的失望。

法律如果不能為人所用，那就是一紙空文，毫無意義，公證如果不能解決群眾實際困難，無異於空中樓閣，終將被這個社會淘汰。”

程書睿語氣溫和卻態度堅定，一番發言說理有力、義正言辭，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程書睿環視著眼前的寂靜無聲。

他繼續說：“各位領導和同事剛剛提的意見，都非常在理，這些確實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但是，有疑惑我們可以去了解，有困難我們可以去克服。

如果各位領導和同事沒有其他反對意見，我們團隊接下這個案子之後，一定會把情況充分了解清楚，把方案做細，把材料做紮實，盡可能在滿足當事人的需求和防控道德風險之間取得平衡。

當然，如果因為我們的正常履職，給處裏帶來風險和麻煩，這個責任，我來承擔。”

顧盼的眼睛一刻不離地望著程書睿。他的臉上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卻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威嚴正氣。她打心底裏為師父感到驕傲和敬佩。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理解程書睿對這份工作的熱愛，也理解他對工作的責任心和使命感。今天他在會上說出這番話，顧盼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李達微笑著看完整場“辯論”，此時終於開口了：“剛才，大家站在不同的角度，討論得已經比較充分了。現在開始表決，讚成接下這個案子的，請舉手。”說完，自己率先舉起了右手。

作為程書睿的“師父”，李達對這個“愛徒”所作出的判斷和結論從不曾有過任何質疑。事實無數次證明，他的支持和信任是正確的。

其他人或左顧右盼，或低頭沉思，最後也都默默舉起了手。

李達環顧全場後，嚴肅地作最後的總結陳詞：“全票通過。同誌們，我們做公證這一行，做的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解決群眾生活中的每一個實實在在的問題。

我們北海公證處一直以來的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為群眾解難’，群眾遇到困難，有了公證需求，我們不能推卸責任。

程部長，我支持你接下這個案子，但是，剛剛大家討論的確實也是實際的風險，希望你可以把大家提出的風險點，轉化為辦理過程中的關注重點，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平衡、把控好需求和風險。”

程書睿目光堅定地朝李主任點了點頭，腦海裏已經開始規劃方案和任務分工。

這天一大早，秘書芳芳通知家事一部所有人到會議室開工作例會。

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坐定後，程書睿大步流星地走進會議室，從公文包中掏出一遝昨晚加班到深夜的“成果”。

“關於王建國的案子，我已經初步做了一個方案，大家都看看，下班前把修改意見提交給芳芳。另外，我們今天先做好分工安排，因為這個案子比較重大、複雜，所以會由我親自主辦，各位公證員和助理按照分工協辦。”為了趕時間，程書睿沒有落座，他半彎著腰，雙手撐在了桌麵上。

他翻了翻手中的稿子，接著說：“我們的第一步，是充分做好背景調查和方案溝通，現在開始分工。這個案子是顧盼首接的，你來負責打電話和王建國約時間，咱們上門去給王建國做一份更詳細的筆錄，溝通公證方案，順便實地看看他們的生活環境。

林平公證員和張茜一組，負責做詢問調查，包括但不限於找張誌剛夫婦、鄰居、相關親友了解情況，做好談話記錄。

梁敏公證員和鄭子皓一組，負責到社區、街道辦、不動產登記中心，收集有關文件資料。我們爭取本周內形成調查報告。”

“收到！”大家士氣如虹，異口同聲道。

程書睿滿意地點點頭，又邁著大步離開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