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陳尚書去世,陳家落魄,陳彥舟才終於同意娶我進門。
為了幫他考取功名,我動用娘家資源,沒日沒夜地做生意,隻為攢錢讓他變回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我留在老家為他打理家業,他答應功成名就之後,將我接到京城團聚。
可直到陳彥舟升官的消息傳來,他卻八抬大轎,接回了自己被丈夫休棄的小青梅。
下人們議論紛紛:
「少爺當初娶少夫人,不過是為了氣那位嫁給了別人的青梅竹馬。」
「一身銅臭的糟糠妻,哪裏比得過年少時的白月光!」
就連我辛苦養大的兒子都站在了宋清那邊。
「我才不要一個商賈出身,掉進錢眼兒裏的娘親!」
「隻有清姨那樣的才女,才配得上父親的文人風骨!」
父子倆趕我淨身出戶。
他們以為我沒了供養,很快就會回去祈求他們的原諒。
殊不知陳家的所有錢財都是我掙得的。
既然你嫌棄我滿身銅臭,那就守著你的白月光好好過清貧日子吧。
我一身布衣匆匆趕回家時,看到的就是陳朗那張乖巧的笑臉。
他是出了名的神童,一歲開口說話,三歲熟背詩文,六歲便能出口成章。
陳朗自視甚高,平日對我愛答不理,此刻卻笑容燦爛地拉著宋清的手:
「清姨,你總算來接我了,我日日對著那個滿身銅臭味的黃臉婆,都要吐了!」
「若你是我娘親就好了,我就不會被書堂的學生嘲笑有個商賈出身的娘親了,隻有你這樣的大才女,才配得上站在父親身邊!」
我的心霎時冰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一直以為陳朗隻是生性淡泊,卻沒想到在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眼裏,我竟是這般不堪。
周圍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原來員外郎的夫人生得這般秀美,怪不得能生出小少爺這樣一表人才的兒子,看來陳小少爺的才學隨了員外郎,品貌隨了娘親。」
「我還以為那個商女是小少爺的娘親,現在看來,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下人罷了!」
我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一口氣堵在胸口,喉嚨裏泛起一股腥甜。
成婚八年,我為了撐起陳家,一個人操持著生意,做著連男人也做不來的苦工,風吹日曬將我曾經姣好的容顏消磨殆盡,變成了他們口中的「黃臉婆。」
陳彥舟說,等他功成名就了,就來接我和阿朗去京城。
他如今終於升官,可轎子裏做的卻是他的青梅竹馬。
宋清將陳朗接上了馬車,車隊陣仗盛大,不等我現身就要啟程離開。
「等等!」
我衝上去攔住馬車,
「你們為何不等我?」
宋清探出頭,柔美的麵容裏盛著輕描淡寫的不屑。
「你是照顧阿朗的的下人吧,舟哥哥說了,這裏的下人都是窮鄉僻壤裏上不得台麵的臟東西,等到了京城,自會給他尋新的丫鬟。」
掌心被我掐出了血,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隻覺得麵上火燒一般,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
當年我怕自己的商賈出身影響他入仕,於是一直隱瞞著我們的婚事。
卻沒想到,現在竟成了給自己挖下的坑。
「我是陳彥舟的夫人!」
話音剛落,宋清就忍不住嗤笑,還沒等她出聲,她身後的陳朗就冷聲說道:「你一個商戶出身的賤女人,怎敢自稱爹爹的夫人?」
「像你這樣隻會賣笑的低賤女人,怎麼配得上爹爹的文人風骨,真是不要臉,給我讓開!」
他一甩馬鞭,重重地抽在了我身上。
我被他一鞭抽倒在地,肩膀上火辣辣地疼,馬車壓著我的手指碾了過去。
陳朗卻像沒聽見我的慘叫聲一般,視線裏最後浮現的是宋清得意的麵容,和陳朗嫌惡的目光。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抬手去擦,手背上的傷口針紮一般疼痛難忍,可卻不及心口疼痛的萬分之一。
我搖搖欲墜地看著車隊遠去,四周是百姓們毫不遮掩的奚落。
「原以為是員外郎夫人,沒想到就是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怪不得小少爺一直不待見她。」
「她這樣卑賤的出身,怎麼能被員外郎那樣的才俊看中?方才的宋姑娘才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