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一沉,沒有把錄取通知書拿給他們看是對的。
無論我做到哪種程度,他們都不會認可我的。
這時,法醫把裝在透明袋子裏的手表和一瓶藥遞給了我爸。
看到表的瞬間,我的心提了起來。
“這兩樣都是從死者身上找到了物品,手表可以幫忙找一下家長,藥的話查一下是在哪家醫院買的,處方藥醫院都有記錄,或許可以直接查出死者身份。”
我爸接過透明袋子,淡淡的瞥了一眼,應了下來。
我心中一陣酸澀,原來他早就不記得了。
那塊手表,是我從被拐賣的山區回家的那天爸爸送給我的禮物。
他說以後就算我再走丟,隻要這塊手表還在,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他就一定會認出我。
也對,他連我都認不出,更何況是一塊表呢。
那塊表早就不轉了,在四年前的一個雨夜。
剛回家的那三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可自從大哥死後,他們恨不得我去死。
那時的我太過天真,認為自己也是他們的孩子,離開會讓他麼心疼。
我賭氣在遊戲廳待到半夜,期待他們能來找我。
他們確實來找我了。
隻不過是倆教訓我的,我遭受了一頓毒打,那塊表還被扔在地上摔壞了。
爸爸指著我的鼻子罵:“有本事你就繼續,要不是當年你哥非要找你回來,你覺得我們真的會去找你回來嗎?!”
那一晚,一個孩子渴望被愛的心被擊的粉碎。
處理好工作,爸爸回家了。
像往常一樣,他回家的第一件是是給大哥上香。
這是爸媽四年來的習慣。
我媽也回來了,她也走到大哥麵前上香。
做完這一切,爸爸把那瓶藥遞給媽媽。
“你在醫院幫忙查一下這個藥是誰開的,我們有個案子要查死者身份。”
看見藥的瞬間,我媽眼波微閃。
看見她這副樣子,我以為她是察覺到什麼了。
可一下秒,她自然的接過了藥瓶端詳。
“這個藥是止痛用的,等兩天吧,我去查。”
我爸應了下來,叮囑她最近注意安全。
她聞言檢查了一遍門窗,又做好了晚飯。
直到準備要吃飯了,她也沒有想起關於我的事情。
他們又失去了一次快速確認身份的機會,我的期待也再一次落空。
我吃藥的時候媽媽是見過的,我不小心吐血她也是見過的。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呢。
“你哥忌日快到了,你又開始演了是嗎,真要吐血你就出去吐,不要把家裏搞得這麼晦氣。”
兩個人上了桌,照例給大哥擺上了一副碗筷。
到這時,我媽似乎才終於想起我,不耐開口。
“我今天才看見周尋發的消息,他又在搞什麼鬼,兩天不回家就算了,還撒謊說自己被綁架了。”
“都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幹脆就在遊戲廳別回來了,演得跟真的一樣。”
我詫異,他們忘記了送我的表,忘記我吃過的藥。
唯一一次離家出走卻記得這麼清楚。
我爸神色淡漠,夾菜附和。
“他也給我發了,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把戲,這種話也隨便說出口。”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把他找回來,被拐賣就是他的命。”
我爸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煩躁。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警察可以說出來的話。
要不是找回我的那天,他們哭的像個淚人,我真的要懷疑是他們故意弄丟我了。
可我沒有撒謊,我是真的出事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將我定了罪。
我苦笑一聲,我也覺得自己不被找回來就好了。
這樣的話,他們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
而我雖然會過得慘一點,但不至於丟了命。
我歎息一聲,將自己縮到了牆邊。
爸媽互相沉默著吃飯,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剛回到家的時的美好。
我們一家四口坐在飯桌上,所有人都在給我夾菜。
他們笑著,關切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溫暖又美好。
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短暫又幸福的三年。
後來我不被允許上桌,就連吃肉也隻能吃流浪貓吃剩下的。
沉默地氛圍最終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
我媽不耐接起:“你還知道打電話回來?”
那邊開口卻讓她愣了兩秒。
是親戚打來的電話:“吃著呢?表妹,這兩天不是處高考成績了嗎,你家周尋考得怎麼樣啊,我家女兒可是考了個重本呢,你家周尋看起來那麼刻苦,應該不會比周錚差大多吧?”
即使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有些親戚還是難免來炫耀,落井下石。
提到我的名字,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
但她並沒有要為我辯解的意思,哼笑一聲。
“他哪裏有那個能力,這不什麼消息都沒有就出去鬼混了,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哪裏能和他哥比?”
那邊還想說些什麼,我媽直接掛斷了電話,臉色陰沉。
“真是可笑,他那麼蠢,還能考上大學?”
這一通電話,讓我媽徹底吃不下了,她轉身回了房間。
我爸一臉陰鬱的坐在餐桌上,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我媽說的不錯,我確實很蠢,因為發燒留下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