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嶽峙有何見教?”
陸淵:“淵有三問,請教明公,這第一問,便是小平津數百宦官,明公打算如何處理?”
董卓:“醃臢閹豎,殺了不就得了?他們身上還有文章做?”
陸淵此時並沒有接話,反而問出第二問:“若是明公進洛陽城,想要一步登天總攬朝綱,請問何人最是阻礙?”
這一問卻是把董卓問住了,之前他帶著西涼軍也隻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因為西涼軍的智囊李儒確有布局之才,卻無謀國之能。
從他日後出的毒死少帝,焚燒洛陽的騷主意來看,李儒隻能看見眼前的利弊,卻算不到時局的變動,從這一點上看李儒是遠遠不如他的繼任者賈詡的。
換句話說,在賈詡出山之前,戰略能力上一直就是董卓軍團的致命短板。
董卓:“如按嶽峙所言,能阻我大事者,必然是咱的頂頭上司,太傅袁隗了。”
陸淵:“明公此去洛陽,要對付的不光是袁太傅一人。還有那四世三公的袁家,以及袁家這許多年來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
還有朝堂上,唯袁太傅馬首是瞻的袞袞諸公。”
董卓:“嶽峙!莫要嚇咱,如此咱哪裏有勝算?”
陸淵:“明公莫不是怕了?若如此,趁早將玉璽獻給太傅,還能落得個好人情,等著太傅封明公一個大官兒做做,貧道也好早回終南山!”
陸淵用半開玩笑的方式使上了激將法,那意思便是你要是怕了,趁早散夥分行李,別耽誤我回花果山。
董卓聽了這話,連忙把裝著玉璽的胸甲捂住:“你這賊道士,誰說咱怕了?這寶貝到了我董仲穎的手裏,豈有在交出去的道理?”
陸淵也被董卓逗樂了,想不到曆史上鼎鼎有名的殺人魔王,私下裏和手下也是這幅詼諧親近的樣子。
看來史書上的東西也不能全信,那幫子寫史書的士族老爺們,把所有對士人階級不友好的人變著法的抹黑,誰讓話語權一直都在人家手上。
陸淵:“既然明公不想安心侍奉袁太尉,那就要做好造他的反的準備。
那淵的第三問,便是這個。這種情況下,明公以為,這些宦官是留著好,還是殺了好?”
董卓“啊呀”一聲,在馬上一拍大腿,嚷嚷著說道:“恨不能早日遇見嶽峙,幫我指點迷津,白白蹉跎了這些歲月!今日之後,我董仲穎才知道該是怎麼個活法!”
旁邊的李儒聽到陸淵的一番分析,也是驚為天人,暗道此人深諳縱橫之術,放在朝堂之上必然也是爭鬥的好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李儒自己也清楚,自己出兩條害人的毒計,那是手拿把攥,但要是玩政治鬥爭,他和他的老丈人加一起也隻能算成半斤八兩。
換句話說,自己之能幹陳平的活兒,但是張良的責任卻是抗不起來的。
他此時倒是有些擔心陸淵會搶了自己謀主的地位。
不過有道是疏不間親,董卓畢竟是自己的老丈人。
更何況,陸淵現在的隻是告訴董卓需要做掉誰,而具體怎麼做,還不是要看他李儒的本事?
李儒還在暗自思索,那邊董卓已經準備找張讓和談了。
被趙無傷一把拉住不讓投河的張讓,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真的迎來了生機。
自殺往往隻是一時起念,一次沒死成,那之後求生的欲望會蓋過一切。
於是等張讓和董卓會麵的時候,這位讓先帝喚作阿父的大太監,已經是惶恐求饒的造型了。
“罪醜賤奴張讓叩見董並州!還請董並州憐奴老邁,放過一條生路!”
已經被陸淵灌輸了“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種思想的董卓,此時哪裏還有黑臉給張讓看?對麵納頭便拜,這邊當然是趕緊扶起寬慰。
董卓:“這等禍事,豈能全賴公公?若不是大將軍與那袁紹小兒苦苦相逼,何至於鬧成這樣,害得天子蒙塵!
張公公也不必惶怖,就跟我回洛陽,有我董卓在此,定然能保住公公無恙。”
張讓:“董並州,我若回洛陽,還能有生路嗎?”
董卓咧嘴一笑:“我董卓若在,公公自然無恙。我董卓若是不在了,那公公恐怕真就凶多吉少!”
懂事官場上混了大半輩子的老油條,兩人三言兩語,便定下了合作的方略。
實在是張讓這邊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隻要董卓給了安全保障,張讓能做的也隻能是全盤接受董卓給的安排。
回到洛陽後,張讓會被董卓的部隊監禁起來,美其名曰聽候發落,實際上就是護著他不讓袁紹等人害他性命。
而張讓手下的一眾內衛,大小黃門宦官,以及皇宮裏埋在洛陽城的暗探隱線,則都交付給張讓的養子張奉,以及陸淵極力推薦的趙無傷一同管理。
通過推薦趙無傷上位,陸淵此時在東漢,終於有了一隻聽命於自己的勢力。
剩下的事情都是做戲做全套的表演任務,就不是陸淵願意去管的了。
董卓找到了劉辯和劉協乘坐的牛車,拉著李儒兩人趴在牛車邊上,對著倆倒黴孩子一通哭嚎,仿佛死了娘老子。
表演完了忠心護主,董卓親自趕著車架護送聖上回宮。
陸淵這一路上屁股都快被馬背顛兩半了,趁機趕緊朝董卓要了一輛馬車,躺在車廂裏裝屍體。
趕車的是一位在皇宮裏負責車架的馬奴,車把式的手藝很好,能減少這一路的顛簸。
趙無傷也坐在車裏,看著躺屍的陸淵發笑。
“笑什麼?這一晚上累死累活的,我還不能歇歇?”
可惜這裏荒郊野外的,不能接著奏樂接著舞。
“你歇你的,我笑我的。”
陸淵倒是被這瘋姑娘勾起了好奇心:“所以你沒笑我,那是在笑啥?”
趙無傷停了片刻,還是說道:“我在笑,兩個時辰前,我們還在洛陽城裏掙命,現在倒是一方軍閥的座上賓了。
我在笑,帶人抵抗反賊的大爺爺死在永安宮,率先逃走的張讓卻能活命。
我在笑,這該死的世道,好捉弄人呢。”
陸淵一點沒有憐香惜玉,反而反唇相譏:“噫!世道不好,還有芳齡少女扮成太監,勾結年近三旬的雜毛道士,要給國賊十常侍報仇雪恨哩!”
於是趙無傷狠狠的踹了陸淵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