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和母後見了我和趙靈,雖然被我的臉色嚇了一跳,但礙於趙靈在側,也沒多問。
我和趙靈的婚事是皇上親自做的主,選趙家女兒作太子妃,可見對趙家的器重。
賜了不少賞賜,皇後還特意叮囑趙靈要好好打理東宮,可見對她寄予厚望。
在旁人眼裏,這是皇家恩寵,龍恩浩蕩。
隻有我知道,這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我們兩家是世交,父輩定下這門親事時,我倆還年幼無知。
為了培養感情,我常常被送到趙家。
趙靈的父親教我騎射,趙恒教我兵法,我的武藝就是在趙家練就的。
記得小時候我和趙靈在禦花園裏把玩,她笑著對我說要做我的新娘,穿上最美的嫁衣。
那時的我們,都還不懂婚姻的真正含義。
我一直盼著大婚的日子,盼著趙靈及笄,羞答答地告訴我她願意嫁給我。
誰知道就因為一場叛亂,這個願望成了一紙空文。
趙靈嫁給我,卻隻為報複;我娶了趙靈,卻隻能做個有名無實的丈夫。
但為了承擔起趙恒托付的責任,我願意忍辱負重,陪她演好這出戲。
誰知道這天晚上,剛踏進趙靈的寢宮,她就滿臉嫌惡地問我來做什麼。
我知道她不願見我,可洞房花燭夜才過,就分房而睡實在有損名聲。
可趙靈根本不管這些,冷冷地丟下一句"煩死了,睡地上去",就背過身去,再不看我。
方才在皇上皇後麵前,趙靈還笑意盈盈,楚楚動人。
轉眼間就冰霜滿麵,判若兩人。
我苦笑,原來她的溫柔體貼都是演出來的,為的就是麻痹我,讓我對這樁婚事放鬆警惕。
新婚前她還親手繡了香囊給我,叮囑我秋冬保暖。
端午時還送我親手做的花糕,我還傻傻地以為,她是真心待我。
殘秋寒夜,徹骨冰涼。
趙靈連一床被子都不肯給我,任我在冰冷的地磚上瑟瑟發抖。
我暗自咒罵,堂堂太子竟被折磨成這般境地,前線將士臥冰眠雪,我都從未叫苦,在自己枕邊人麵前,居然如此難熬。
半夜時,一柄匕首抵上了我的脖子。
我險些就要叫出聲來,可定睛一看,是趙靈跪在我身旁,淚眼朦朧。
"我依舊恨。,"
趙靈哽咽道,
"我以為我可以做個稱職的太子妃,把恨意埋在心裏。"
"可是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哥哥的慘死,忍不住憎恨你。"
"如果你去死,是不是哥哥就能活過來?"
"你為什麼要害死他?"
"你這個懦夫,怎麼不去死?"
趙靈泣不成聲,匕首在顫抖。
我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鼻子一酸。
都是我的錯,我害死了趙恒,也害了趙靈。
可如果她真的殺了我為趙恒陪葬,隻怕明天就會被廢掉太子妃的位分,甚至難逃一死。
"趙靈,你冷靜點!"
我按住她持刀的手。
"外麵都是侍衛,你是太子妃,身份尊貴,豈能親手殺人?"
"殺了我,你也跑不了,還會連累趙家!"
趙靈神智有些不清醒,喃喃道,
"我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為哥哥報仇。"
"可我又害怕,母妃說過,這門婚事關乎兩家榮辱,我不能任性,不能害了趙家滿門抄斬的下場..."
我一把將趙靈擁入懷中,強忍淚意,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恨我痛恨我都可以,但千萬別做傻事。"
"你還年輕,前途無量,何苦為了我毀了自己?"
"我發誓今生今世都會好好待你,不負趙恒所托。"
"這條命都是你的,你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去..."
趙靈突然掙脫我的懷抱,厲聲道,
"少來這套!我哥哥臨死前一定也是被你這樣哄騙的吧?"
"你這個貪生怕死的懦夫,為了活命什麼都肯說!我絕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說罷,她舉起匕首,狠狠地刺向我的胸口。
劇痛襲來,我眼前一黑,鮮血濡濕了衣襟。
趙靈見狀,似乎愣住了,隨即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殿外的侍衛聽見動靜,聞聲趕來,撞見這一幕,慌忙上前查看。
我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對他們說,
"刺客,刺客行刺太子妃,我與他纏鬥,被刺傷了...快,快保護太子妃,別讓刺客傷害她..."
侍衛們大驚失色,內侍首領鴻臚監當機立斷,命人封鎖宮門,搜捕刺客,一麵派人去請太醫。
我見他們已經控製住局麵,這才放下心來,任由自己陷入昏迷。
臨昏過去前,我似乎看到趙靈臉色慘白,呆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太醫院,胸口纏滿了繃帶。
太醫正在診脈,見我醒來,忙道,
"太子殿下,您醒了!刺客下手真狠,差點傷及心脈,好在無礙性命。隻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
我心中了然,趙靈下手的位置正對心臟,若非是幸運,此刻我怕是已經沒命了。
我揮退眾人,靠在床頭,心事重重。
趙靈的恨意,已經深入骨髓,非要致我於死地不可。
可我又如何忍心怪她?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隻是不知這傷,日後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趙靈的所作所為,若是敗露,隻怕...
我苦笑一聲,原以為娶了心愛的女子,今後就能白頭偕老,誰知這婚姻,竟是殺伐予奪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