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雲姨是打算和我爸結婚嗎？”中午我們在一家酒店包了個房間，李晨去點菜，李昊則坐在我對麵，一隻手支著下巴，眼神低垂，專注地看著我。他的睫毛很長而且密，和李晨頗有幾分相似。

“嗯，我們相處得挺好。今天主要是想聽聽你的想法。”我回應道。

“我不讚同，但沒人看著他，他就不放心出海，所以我隻能同意。”李昊直白地說道，語氣冷淡而毫不回避。

“你說話很坦率，這是個優點。”我笑了笑，盡量保持輕鬆的氣氛。

他抬起眼，銳利的目光掃過我，語氣裏透著一絲挑釁：“那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這是我家，我不會因為多了一個人就改變我的生活方式。”

此時的李昊和李晨在場時的表現截然不同，沒有了那種乖順，反而變得強勢且有些尖銳。然而，這樣的態度，真的足以逼走他的前兩位繼母嗎？

正想著，李晨回來了，手裏拎著三瓶酸奶，分別放在我們麵前。

“聊得怎麼樣？”他笑著問，然後看向李昊，“你雲姨人不錯，我們打算盡快領證。你......”

李昊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啊，不錯。總有人為了錢做出錯誤的選擇，然後為此付出代價，最後不得不逃離。”

“小昊！”李晨低聲喝斥，臉上露出幾分不悅。

李昊聳聳肩，轉而拿起酸奶喝了一口，卻忽然將自己喝過的那瓶遞到我麵前。

李晨見狀，剛想訓他不懂禮貌，我淡定地將李昊的那瓶換到李晨麵前，拿起了未開封的酸奶，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他的挑釁手段太直接，我不必輕易接招。

周一，我和李晨匆匆領了結婚證，把行李搬進了新家。事實上，李晨早該出海了，但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照顧李昊，一直拖延到現在，再耽擱下去可能會影響整個季節的捕魚計劃。

“現在船上大部分地方都有信號，但有些海域聯係不上，我會提前告訴你。”他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囑咐道。

“小昊的事情不用你太操心，他一般不會有問題。隻是辛苦你隔一段時間去看看他，特別是晚上。”他繼續說道。

“如果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記得告訴我，我會打電話訓他。不過別擔心，這孩子雖然有點叛逆，但還算聽話，你不要害怕。”

一路上，李晨事無巨細地交代著，肩上沉重的行李滑落，我想幫忙，但他揮手示意我不用動，堅決不讓我出力。他的踏實和樸素完全不像一個年薪百萬的人，倒更像個每天在碼頭辛苦謀生的工人。

“我記下了，你在船上一定要小心，我會照顧好李昊的，你放心吧。”我溫聲安慰道。

大型漁船的轟鳴聲漸漸遠去，駛向那危險的深海。我站在海岸邊，目送著他漸行漸遠，心中忽然泛起一絲心酸。

對於我們這些月薪不過三千的人來說，三百萬無疑是個巨大的數字。可這背後，是他年複一年在危險海域漂泊，用命換回來的辛苦報酬。我看過他的衣櫃，裏麵幾乎都是些百來塊錢的舊衣服，洗得褪色變形，隻要還能穿，他就不會舍棄。

我相信，這些李昊也都看在眼裏。正因如此，哪怕處於叛逆期，他在李晨麵前依舊表現得十分乖巧。

可李晨走了之後，他會在我麵前展現出怎樣的態度呢？

回家的路上，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