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或許是過於緊張，阮兮妍頓時覺得口幹舌燥。

她端起桌上的水，直直灌了下去。

然而杯子剛碰到嘴唇，她慌忙又放下：“好燙。”

見狀，宋宴禮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推到她麵前。

“之前我在中心公園見過你畫的肖像，畫風跟這山水畫很像。”

阮兮妍不敢去看他的眼神，隻能將腦袋埋的很低。

她怕，怕自己露出破綻。

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就是漓江。

漓江，是她在繪畫界的藝名。

宋宴禮見她不說話，眉頭微皺：“如果你認識漓江，能否引薦......”

阮兮妍倏然起身，磕磕絆絆道：“我還有事要處理，宋先生，畫我已經送到了，先走了。”

拋下這句話，她落荒而逃。

餘光瞥向身後，見沒人追上來，她才徹底鬆了口氣。

阮兮妍一回到住處就看見紀遠和茉瀟瀟沒羞沒臊的粘在沙發上。

“畫給買家了嗎？你可別把這麼簡單的事搞砸了 。”

阮兮妍沒提買家是宋宴禮的事，她隻點頭，將這事囫圇過去：“嗯，送過去了。”

話音剛落，紀遠的手機突然叮的一聲響起。

沙發上，茉瀟瀟撿起他的手機，一臉驚喜的上麵數了數：“發財了，阿遠，你說的還真不錯，這真是顆搖錢樹！”

紀遠奪過手機掃了兩眼，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乖。”

他摸了摸茉瀟瀟的卷發，大方道：“走，給你買個香家的包，有一款你不是盯上很久了？”

茉瀟瀟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她耀武揚威的瞥了一眼阮兮妍，陡然拔高了音量：“阿遠真好，賺了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走吧。”

說完她便扭著腰肢走到男人身旁，伸手圈著他。

眼看著二人要走，阮兮妍一張臉漲的通紅，她張開雙臂擋在二人的麵前。

黑漆漆的目光緊盯著紀遠，她一字一句道：“這錢是我賺給奶奶的醫藥費，不是給她買包的。”

不等紀遠開口，茉瀟瀟冷笑一聲，嘲諷道：“這是真當自己是一回事了？”

她走到阮兮妍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要不是有阿遠幫你從中周旋，你這些垃圾能賣得出去？這錢，分明就是阿遠賺的。”

她嫌棄的眼神在阮兮妍的身上上下瞥了一眼，隨即嘖了一聲：“沒有阿遠，你賺不到一分錢，還能給你那個病秧子奶奶治病？”

紀遠也接著說道：“瀟瀟說的沒錯，阮兮妍，你還是滾回去多畫幾幅畫。”

“剛才的買家又落了單，無論如何，你今天晚上都要完成，明天給人家送去。”

阮兮妍盯著自己的腳尖，語氣裏帶著一絲祈求，“以前送畫的都是你，明天不能是你去送嗎？”

她不喜歡見生人。

他明明知道她害怕。

紀遠無視她眼裏的慌張，摟著茉瀟瀟的腰，道：“我要陪瀟瀟買包，沒時間。”

二人離開，空蕩蕩的客廳隻有阮兮妍站著。

她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歎了口氣，便回到畫室又趕了個通宵。

第二天一早， 她拿著畫卷頂著兩個黑眼圈來到約定的地點。

一路上她實在是忐忑，右手的衣袖被攥成了一團。

這幾天見的陌生人，比這一年都要多。

她知道自己要學會去克製情緒，但刻在骨子裏麵的恐懼讓她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害怕。

輕微的碰撞聲被放大，細碎的討論聲被放大。

她覺得所有人都有可能綁架她。

這樣的環境讓她很不安。

冷汗順著額頭一滴滴的落下，她雙手死死的捏著畫作，心臟咚咚咚的在耳邊炸響。

能不能，快點。

快點把畫帶走。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宋宴禮姍姍來遲。

阮兮妍迅速將畫推到他的麵前，立馬轉身要走。

但步子還沒邁開，就被宋宴禮攔下。

男人微斂著的眼眸望著她，他低聲問道：“這次的畫，是你畫的嗎？”

阮兮妍瞬間脊背發涼。

他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她說是，他是不是要將她帶走，鎖起來？

她雙手死死的摳著掌心，摳破的肌膚滲出斑斑點點的鮮血染紅了圓潤的指甲。

可她就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阮兮妍似機器一般搖頭：“不.....不是我，我不會畫。”

宋宴禮看著她舉止奇怪，拒絕的幹脆，懷疑道：“漓江真的不是你？”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緊張。

思緒飛轉間，阮兮妍迅速抬頭道：“我隻是漓江的助手 。”

宋宴禮漸漸收回視線，淡淡道：“爺爺很喜歡她，我想親自和她談談。”

阮兮妍登時愣了一下。

她雙手不斷的揉搓著，整個人跟弦一樣緊繃著，越發的焦慮：“你想談什麼？”

宋宴禮盯著她，緩聲道：“我想請她在爺爺大壽當日作一幅賀壽圖。”

聞聲，女人睫毛輕顫，她輕聲拒絕道：“宋先生可能要失望了，漓江沒有時間。”

她不過是個普通的畫手，哪裏配去老爺子的賀壽現場作畫。

更何況，她沒辦法麵對那麼多陌生人。

阮兮妍深呼吸，竭力平穩情緒。

宋宴禮眉頭輕皺，開出了更高的籌碼：“隻要她肯來，我給十萬，另外你也有兩萬分成，如何？”

阮兮妍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

這個價格，很高。

間隙，宋宴禮又繼續道：“隻要你能辦成這件事情，我還能幫你甩開紀遠。”

字字句句都在她心頭上。

阮兮妍的掌心又扣破了一層皮，她不知道一幅畫究竟價值多少。

但宋宴禮的靠近讓她害怕。

眼前的男人，真的隻是要畫？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整個人不斷的往後退。

或許是過度緊張加上徹夜未眠，她忽然兩眼一黑，竟然徹底的癱軟下去。

見狀，宋宴禮一個跨步將她摟在懷裏。

他將阮兮妍打橫抱起，一雙眼眸深沉如墨。

手上飄輕的份量讓他眼神略微暗淡。

這女人怎麼這麼輕？不吃飯的嗎？

宋宴禮將她抱上車，讓司機把油門往死了踩，總算在半個小時內將人送到醫院。

阮兮妍睜開眼睛時，四周便是蒼白一片，呼吸間鼻腔內滿是消毒水味。

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一側頭便看見一臉陰沉的宋宴禮。

隻見男人臉上烏雲密布，咬著牙問道：“營養不良，過度勞累，你到底在做什麼？”

阮兮妍雙手緊攥著被子，閉嘴不言。

她不能說出熬夜畫畫的事。

沉默半晌，宋宴禮閻黑的瞳孔看著她：“我剛才說的事，你好好考慮。”

說罷便轉身離開。

不多時，阮兮妍也起身離開。

然而她剛走出病房，卻突然瞧見人群中兩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紀遠和茉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