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無法接受失去雙腿的痛苦。
我也怨過顧思珩,情緒上來的時候,甚至會打他,啃咬他。
他把我的苦水全盤接收,回應我的,是無微不至地照顧。
在我摔倒時,也會不厭其煩一遍一遍扶我起來。
幫我按摩殘肢,舒緩肌肉。
然後一遍一遍地鼓勵我。
我想過自殺,可是看到顧思珩堅持的麵龐,我還是選擇麵對。
我不想讓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失望。
可我終究再也沒有信心站上鋼琴的舞台。
向導師遞交休學申請時,我的心第二次崩碎了。
整個人徹底枯萎,再也沒有任何希望。
我失去了我的人生,也失去了我的夢想。
後來的幾年,我有時發瘋,有時安靜。
那時,白清清總來看我。
顧思珩看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不在意,逐漸地滿含柔情。
我曾經質問過他,他說:“清清是你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看見她彈鋼琴的樣子,我又想起了你坐在鋼琴前的模樣。”
顧思珩是那樣地沉浸在白清清的琴聲中,話語像一把利刃刺入我的心,完全不顧我瞬間慘白的臉色。
他忘了,我再也不能坐在音樂廳裏彈鋼琴。
曾經那驚豔愛慕的眼神,現在全部投在了白清清的身上。
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衝他的臉上摔過去:“滾!”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思想越來越重,我逐漸支撐不住。
中午毒辣的太陽照在我的身上,我的眼前一陣眩光,在巨大的耳鳴聲和汽車的鳴笛聲中,我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一旁是個年輕的陌生男人,見我睜開眼,急忙給我遞了一杯溫水。
“你醒了?醫生說你的身體沒有太大異常,隻是因為懷孕貧血,又有些脫力,才會暈倒在路上。”
他皺起眉頭,有些責怪道:“你的家屬呢?你這樣的情況,又是孕婦,失蹤這麼久,竟然沒有一個人打電話問一下?”
“你的手機上了鎖,我也聯係不上你的家人,就先幫你交了費,留下來照顧你。”
“你就這樣倒在我的車前,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是碰瓷的。”
他的聲音囉裏囉嗦又充滿關心,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就連一個陌生人,也會擔心我的身體。
我輕輕撫上沒有什麼感覺的肚子,我竟然有孩子了嗎?
可他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打開手機,沒有任何電話和消息。
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幾個小時顧思珩都沒有聯係過我。
沒有問我怎麼回去,也不管我一個殘疾人在路上會不會不安全。
心似乎已經痛到麻木,也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我衝他笑了笑:“我叫林桑寧,謝謝你救了我,多少錢我轉給你。”
“不用客氣,叫我許摯就行,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你的家人。”他擺擺手,扶著我從床上下來。
走到大廳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了顧思珩和白清清。
他正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著白清清的手上藥。
我的手驀地握緊,然後微微發抖起來。
感受到我手上傳來的力度,許摯詫異地跟著我的眼光看過去:“你們認識?”
我冷笑:“你不是問我家屬嗎?不用找了,就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