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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結束，到家時已經十點多了。

打開燈看到的是一片溫馨：昏黃的落地燈放在角落，奶白色的地毯上散落些書籍，房間亮堂而溫暖，巨大的落地窗擋住暴雨的侵襲。

其實之前我租的房子並不是這樣。

它逼仄狹小，潮濕又陰暗，全屋甚至都沒有一個窗戶。

唯一拿得出手的優點就是便宜。

可聶池淵太嬌氣。

潮濕發黴他會過敏，房間太小他嫌憋屈，沒有窗戶他說壓抑。

他扒著我的膝蓋，眼睛亮亮的：“姐姐，咱們換個大點的房子吧，這個我不喜歡。”

我心軟了，退掉了租了五年的房子，花三倍房租換了現在這個。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及我今天看的庭榭房子的一星半點。

也怪不得聶池淵會喜歡，畢竟吃慣了東星斑，再看到五花肉總不免覺得膩味。

解鎖密碼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聶池淵回來了。

他一把抱住坐在沙發上的我，胡亂地要朝我臉上親去。

我抵著他的身體，推了他，眼神漠然而倦怠。

“姐姐，你怎麼啦？不開心嗎？”他的笑容凝固了下，眨眼間又恢複如常。

討賞似的，他將一直藏在身後的東西拎出來，聲音歡悅：“當當，姐姐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

我順在他的動作看去，瞳孔卻瞬間放大。

他拎著一塊蛋糕，幾個橘子和半盒菠蘿，在我眼前晃了晃。

“姐姐，你不是最喜歡吃甜的了嗎？我特意給你帶的呢。”他得意洋洋。

我卻笑不出來。

盡管聶池淵特意換了個包裝袋，我還是一眼就看出那些東西全都是從庭榭售樓部帶出來的。

供看房的人休息時，品嘗的贈品。

我忽然覺得諷刺。

聶池淵隨手送給別的女人價值三千萬的別墅，卻隻願意給我拿回一點別人不要的贈品。

還是說。

他覺得我就配得到這些東西？

沒有像以往一樣滿心歡喜地接過這些禮物，相反，我往後縮了縮，躲開了他遞過來的手。

“你怎麼了？”聶池淵有些不耐，“這些很貴的，我花了不少錢呢，快接著啊。”

“嗬。”我被氣笑了，反問，“是嗎？多貴？”

他的動作忽然僵住，表情變得委屈：“所以，姐姐你就是嫌我窮，買的東西便宜咯。”

他還在演戲。

可我不想陪他演下去了。

我冷冷說：“是啊，我嫌便宜。”

“你......”聶池淵的臉色漲紅，眼神中充滿不可置信，死死地盯著我。

“我今天去看房子了。”我打斷他。

明顯的，他的表情有片刻凝固，不過很快又恢複到他以往的小狗乖巧樣。

“姐姐和我說這個幹什麼，”他眨巴這眼睛，一副懵懂天真的樣子，“為什麼突然要買房子呀？”

“這裏住著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舒服啊。”

“那為什麼要走啊，就一直在這裏不好嗎？”

聽到他輕飄飄的話，我笑笑，垂眸遮擋住眼底的失望。

這裏當然很舒服，可之前的我想要聶池淵更舒服。

我聽到他和別人閑聊時提到喜歡庭榭，便自作主張準備買一套，給他個驚喜。

可是。

我頓了頓，停止了回憶，想把話題引回庭榭，便隨口搪塞：

“因為房租太貴了，通勤不便，我不想租了不行嗎？”

沒等聶池淵反應，我勾起唇角，帶著一絲玩味和冷漠：

“你就不好奇，我到底看了哪裏的房子嗎？”

我滿心期待等著看他的反應，抱起雙臂。

誰料，聶池淵在聽了我的答案後，眼睛瞬間亮了。

他突然後退一步，朝著陽台奔去：

“姐姐，你等我一下，公司有事找我！”

我微微蹙眉，不爽反擊被打斷，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一分鐘後，聶池淵就回來了。

他的表情不顯，眼神裏卻帶著幾分得意和歡愉，滿含深意和期待的看著我。

或者說。

我的手機。

下一秒，手機便來了消息。

是房東。

【小佳呀，最近經濟不景氣，這一年來我們合作也很愉快，我也不想再找別人了，月租再給你降兩千，你就常住可以嗎？】

我愣怔了一秒，反應過來後目光愈加凜冽。

被欺騙的氣憤和失望再次湧上心頭，愈演愈烈，我快要窒息了。

上一秒說房租貴，下一秒房東就通知降租。

這我要是再不明白，我就是大傻子。

我紅了眼，氣的渾身顫抖，眼淚也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我知道聶池淵在騙我。

可我以為，至少還有一絲真愛，還有一些情分。

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到頭來，一切都是假的。

一起合租培養感情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禮物是假的，從頭到尾我都在向他交房租。

當他收到我交的房租時，會怎麼想呢？

許佳真傻啊，每天省吃儉用，主動加班才省下來的錢，不還是要進到我的口袋。

是這樣嗎？

還是，傻逼許佳，想不到吧，你連租都舍不得租的房子，其實早就是我的了。

我抬手擦掉眼淚，對上聶池淵的視線。

他輕笑了聲，雙手插兜耍帥：“姐姐怎麼哭了？是太高興了嗎？”

“我剛剛看到房東和你說降租了，你就別買房了吧。我們一起租房子不也挺好的嘛？”

“你知道我去的哪個小區嗎？”我深吸了口氣，重複問。

聶池淵有些不耐煩：“去哪個小區不都一樣，現在你又不買房了，幹嘛一直問啊，好煩。”

我勾起唇角，平靜說：

“庭榭。”

“什麼？”抬腳想要離開的聶池淵瞬間僵住，表情凝固而錯愕。

我無視他的慌亂，又一次出聲：“沒錯，就是看到你花三千萬送給別人一棟別墅的那個庭榭。”

“聶少。”我輕笑，問出疑惑，“騙我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