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生辰宴以我稱病離席告終,我推說身體不適,提前回屋睡下了。
裴辭沒有來,隻因安和郡主要拉著他去夜泛行舟。
這並不合規矩。
可慕清歡隻是嬌嗔了幾句,裴辭便心軟答應了。
翌日,裴辭進宮上朝。
我在後花園的千鯉池邊,與安和郡主不期而遇。
她仿佛一直在等我,見我出來,朝我淺淺行了一禮。
“給夫人問安,聽聞夫人病了,特來告訴夫人一個好消息衝衝喜。”
我漠然蹙起眉,“什麼好消息?”
慕清歡笑眯眯湊近我。
“我懷了表哥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
那一瞬間,我極力克製,可還是沒能站穩,身形微晃了下。
她給我看了一封裴辭寫給她的信。
上麵的“歡兒吾妻”刺痛了我,原來他們的書信聯係,七年來從無間斷。
慕清歡對我的反應很滿意,歪著頭無辜地眨著眼睛。
“外人都說你和表哥恩愛無雙,可你連孩子都為他生不出來,他能給你這個名分,已經是格外恩情了。”
她輕蔑地笑了,“你如何能取代我在裴辭哥哥心中的位置?你隻不過是個登不上台麵的擺設而已。”
我看向安和郡主。
“這麼巧,我也有話要對郡主說。”
慕清歡挑眉湊近我,下一瞬,我忽地抓住她的手,在她驚恐的注視下,將自己推下了身後的水池。
春水初解的水麵,跌進去寒冷徹骨,我卻仿佛感覺不到痛。
或許在知曉裴辭背叛我的那一刻,這顆心已經寒涼到了盡頭。
就在我落水的瞬間,我看到裴辭急匆匆趕來後院,跳下水來救我。
這些手段,我不是不會。
隻是不屑於去做罷了。
因為落水受寒,我舊傷複發,發起了高燒。
裴辭覷到我蒼白的麵色,眸中閃過幾分不忍。
“歡兒說她不是有意的,是你自己腳滑沒有站穩,郎中要你好好休息,切莫多想。”
見我不肯理他,裴辭沉聲懇求。
“你是侯府的女主人,應當賢良淑德,寬宏大度。”
我猛烈地咳嗽起來。
“我要寬宏大度,大度到什麼程度?直到別人把我的底線踏碎,也把侯爺的心分成兩半嗎?”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映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還有什麼不滿足?”
那夜他隻停留了片刻,便被受驚夢魘的慕清歡叫走了。
臨走前,他吩咐了讓我安心養病,不準任何人探視。
我昏沉地入睡,做了一個夢,夢裏,是我對裴辭愛的最濃烈的七年。
京中人人皆知我愛裴辭愛到了骨子裏。
那年我對這位小侯爺芳心暗許,時常去跑馬場,不過為了遇見他,毅然救下他,落下了終身的病根,我亦無悔矣。
裴辭有咳疾,每逢春秋風大就會發作。
我成婚這些年,春日熬杏仁百合,秋日煮川貝白梨,一年四季精心為他調養著,終究替他養好了。
夜半驚醒時,我氣血上湧,吐出一口心頭血。
侍女扶住我,哭泣起來,“夫人都病成這樣了,侯爺還在陪那個女人......奴婢這就去叫侯爺!”
我搖了搖頭,吩咐小桃為我取來了一個藥匣。
那是在數年前,我曾從土匪手裏救下過一位神醫,給過我一顆忘憂丹。
神醫說,這丹藥能治愈百疾,同時也會忘掉一些事。
痛徹心扉之中,我默默服下了忘憂丹。
裴辭,我決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