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隆基在老百姓那一張張興奮的臉上，一一掃過，蒼老的麵龐上，無悲亦無喜。

皇帝要禦駕親征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長安。

一開始，部分長安的老百姓，還不太願意相信。

因為此前，這個老皇帝就說過自己要禦駕親征，結果呢根本沒有下文，久而久之大家都把皇帝要禦駕親征當成了笑話。

“哎，皇帝的話，要是能夠相信，太陽都從西邊出來了！”

“前兩次也發了詔令說要禦駕親征，結果潼關都失守了，他老人家還縮在長安城裏！”

“這次不一樣，皇帝親自登上了承天門城樓說，誓死與我們一起守衛長安的！”

下了承天門城樓，在回興慶宮太極殿的路上，坐在被刺得有些破爛的馬車上，李隆基聽到了老百姓對自己的議論紛紛。

三番兩次的食言，已經讓長安城的老百姓，對他這個皇帝不再有信任了。

他坐在馬車上，老臉一陣青一陣白。

聽到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掀開車簾，朗聲道：“朕是天子，一定說話算數！明日朕就披上鎧甲親自募兵！”

他這一嗓子，直接把議論紛紛的人給唬住了。

隻見馬車內，一位頭戴烏紗帽，身著金黃紋綾袍的老人，正一臉憤慨地看向他們。

再看看老人身邊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他們立即猜到了老人的身份是誰。

在唐朝，普通老百姓不能穿黃色的衣服，甚至親王亦不能。

隻有天下九五至尊的天子，才能穿黃色的衣物。

所以，眼前這個老人不就是當今陛下嗎？

老百姓紛紛跪倒，臉色煞白，都怕腦袋丟了。

李豫見狀，立即策馬向前，故意厲聲嗬斥：“好大的膽子，你們竟然敢非議陛下！來人啊，把這些人碎屍萬段，拿他們的肉去喂狗！”

他之所以要這麼做，是要壓住李隆基心中的怒火。

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救下這些百姓。

果不其然，盛怒之下的李隆基，看到李豫替自己出氣，還要把他們拉下去砍頭，心中的怒氣消了不少。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他怎麼不可能知道籠絡人心的重要性？

所以當看到士兵，準備把非議自己的百姓拉出來砍殺時，他及時地站出來阻止了。

“住手！幾句話而已，朕還能容得下，放了他們！”

被李隆基寬恕的百姓，一個個感激地磕頭謝恩。

李豫立即帶頭叩首，“皇爺爺寬仁，孫兒不如！”

........

回到紫宸殿，李隆基疲憊地坐在龍椅上。

一天之間，自己寵愛的臣子楊國忠死了，自己寵愛的女人也死了。

這讓已經年過古稀的他，心力交瘁。

李豫見狀，鞍前馬後地給他端茶倒水，給他按摩肩膀。高力士則打來了熱水盆，給他泡腳洗腳。

一群親近之人忙活了一陣子之後，李隆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李豫。

“太子呢，去哪裏了？”

李豫趕緊雙膝跪地，叩首回答，“父親帶著兩千人馬去靈武搬救兵了！皇爺爺，隻要我們撐住一個月，郭子儀等河北諸藩，定會前來長安救援。”

此時，李隆基再不明白怎麼回事，他也明白了。

他冷冷地看著李豫，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