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外孫女放學的時候，路過丈夫童昭上的老年大學。

外孫女指著校門口的海報對我說。

“外婆，今天是開放參觀日誒。”

心思一動，我拉著外孫女走了進去。

人群湧動的地方，我看到了丈夫身穿我們金婚紀念日的禮服拉著一個女人在跳舞。

我認出了那是他的初戀......

......

隻是一個平凡的下午，我照例買好了菜，去學校接我的外孫女洛洛，路過一條街，格外的熱鬧。

我來了興致牽著洛洛走到了那裏。

“洛洛，怎麼了，上麵寫著什麼？”

我並不認識字，隻是覺得有些眼熟。

“外婆，是老年大學。”

啊，這附近是丈夫童昭上的老年大學。

“怎麼這麼多人呀？”

“今天是開放參觀日誒。”我想到洛洛學校的開放參觀日，就是可以在學校裏看到洛洛上課的表現，這次似乎能看到丈夫參觀的表現了。

我有些心動，拉著洛洛就這麼跟人群走去。

我們來到了一個大禮堂，禮堂裏似乎是另一個世界。

觥籌交錯，每個老年人都梳著精神的頭，穿著蘊好的西裝，一男一女進入舞池，他們的舞步並不輕盈，但是勝在有老年人獨特的味道。

我踮起腳，逡巡著人群。

終於找到了我的丈夫，他也在牽著女人跳著舞。

他臉上是我不曾見過的笑容，等女人回過頭的時候，我認出來了，是童昭的初戀顏秦。

他們的舞步透露出彼此之間的默契，童昭身上穿的甚至還是之前我們結婚五十周年紀念日的西裝。

他當時笑著說：“女兒買的西裝，我隻有重要的日子才會穿。”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重要日子嗎，童昭？

音樂漸漸結束，人群也有散開的趨勢。

洛洛還在踮起腳想要看裏麵的情景，我卻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帶她離開了這個與我格格不入的地方。

回到家，我照例做好的晚飯。

一口沒吃，就回到了房間。

衣櫃裏空了一大塊，正如同我的心。

十年前，童昭將公司交給了女兒，提前準備退休。

結果，沒過幾天，說想要回自己的大學夢，報名了老年大學。

女兒女婿都不同意，隻有我同意了。

我理解他高中肆業，為了還債，四處奔波的童年。

到了老，可以圓夢有什麼不好呢。

上了大學的童昭，每天都很積極學習，早上起得最早，晚上回來得最晚。

我崇拜他一身幹勁，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我打開了他裝著日記本的櫃子，裏麵滿滿當當都是他退休後記錄的本子。他知道我看不懂，所以每本都寫得滿滿當當。

上麵是什麼呢，我看不懂。

唯一能看懂的隻有這些數字。

204-2024。

我每一張都拍了下來。

拍到最後一麵的時候，童昭回來了。

他臉上帶著笑意，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笑容立馬就消失了。

“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我搖了搖頭，裝作才發現他穿的西裝，“怎麼今天穿這一套？”

“哦，忘了告訴你，今天是開放參觀日，所以要穿的正式一點，要在家屬麵前表演呢。”

我佯裝抱怨，“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告訴我，我也想看。”

他笑著走進了屋，“下次肯定叫你們，想讓洛洛也看到外公的英姿呢。”

洛洛已經睡著了，我看著躺在身側的側臉，感到一陣陌生。

關燈的時候，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掙紮著詢問。

“”老年大學還要上多久？”

他轉過身，抱住我。

“因為我很笨嘛，所以還能上好幾年呢。”

“你什麼時候才能回歸家裏呢。”黑夜裏我的聲音第一次如此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