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一個雜貨間。
裏麵有一張折疊床。
我躺下去,感受著比骨頭還硬的觸感。
睡吧,這樣的日子,還有四個月呢。
這樣想著,淚浸濕了枕頭。
第二天一早,我如常地起床,準備一家人的早餐,送孫女去上學。
回來時,看到許麗年和陳卓在陽台做操。
他倆並肩而立,親昵地耳語。
就算看到了我,也沒有收斂。
我心裏難受得緊,隻能去給自己找些活幹。
廚房的角角落落被我擦了一遍又一遍。
外麵男人女人的談笑才終於消停了。
接著聽到一陣腳步聲,猜想他們去了三樓畫室。
按照許麗年的習慣,畫室每隔一小時需要清理一遍。
我卡準時間,自覺上樓。
輕輕推開畫室的門。
還沒看到人,先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麗年,要我給你做裸體模特嗎?”
猶如一道驚雷劈在腦子裏。
什麼?他們在幹什麼?!
我刹那間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慌忙往裏走了幾步。
因為著急,被散落的畫筆滑倒,狠狠摔在地上。
陳年的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痛得我齜牙咧嘴,半晌爬不起身。
恍惚間感到地板在震動,耳邊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男人在不停地叫:“麗年,麗年你去哪......”
她來到了我麵前。
熟悉的身影籠罩在上空。
大概是眼花了。
不然為什麼會在許麗年眼裏看到熟悉的關心?
就好像,她沒有失憶一樣。
我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把我扶起來喊兒子送我去醫院。
可下一秒就失望了。
“毛手毛腳的,碰翻了畫,你賠得起嗎?”
冷漠的態度像冰錐刺進軟肉。
一時讓人分不清是腰痛,還是心痛。
陳卓落後她幾步趕到我麵前。
看見她衣著整齊,我莫名鬆了口氣。
那顆搖搖欲墜的自尊心,暫時保住了。
溫柔的男主人把笨手笨腳的保姆扶下樓去。
而許麗年重新執起畫筆,沒有再看我一眼。
我扶著腰在那張折疊床坐好。
把轉身要走的陳卓叫下:“我們談談。”
他留了下來。
鬧劇持續了這麼久,我頭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比我大五歲,卻渾身上下無一不儒雅。
我在內心措辭,剛準備開口,竟被搶先一步。
“好弟弟,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用浪費時間問,我全部都告訴你。”
“剛才在畫室不是玩笑話,如果你來晚一步,說不定我已經和麗年坦誠相見了。”
我對他的坦蕩目瞪口呆。
也同樣惡心想吐。
可這還沒完。
他淡然一笑:
“別覺得老哥哥我不要臉,都這把年紀了,再不勇敢追愛就沒機會了。”
我氣得發抖。
忍無可忍地提醒她:“那是我妻子!”
卻換來輕飄飄一句:“那她現在在叫誰老公?”
我哽住了。
因為答案不是我。
這場戲演到現在,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荒唐可笑。
而陳卓好似打了個勝仗,
轉身又要走了。
我用盡全力再次叫停他。
拿出最後的底牌。
“許麗年的病情最多四個月就能痊愈,她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絕對不會再認錯人!”
陳卓忽然笑了。
“你真天真,竟然不知道病這種東西,既容易治,又最難治。
歸根結底啊,看人想不想好,想好的話,下一秒就見效,
不想好的話,這輩子就這樣了。”
我眉頭一緊:“你什麼意思?”
可他沒再解釋,徹底走遠了。
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想戳破真相,又怕許麗年有三長兩短。
可繼續演下去,又怕陳卓不老實。
這簡直是一間為我量身定製的牢籠。
他們都樂在其中,隻有我痛苦不堪。
往後日日受煎熬灼心,終於在某一天,那根理智的線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