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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開始有人打趣我是李苑的童養媳，是阿娘去世之後。

那時候我成日哭的天昏地暗，連飯都吃不下。

李苑不得不告了假，在家裏陪了我很久，

他不大會安慰人，也說不出什麼好聽話，隻會一遍一遍的擦我的眼淚，然後跟我重複，

“不要哭。”

他用麻布衣裳的袖口給我擦眼淚，動作沒輕沒重，擦完眼睛更腫，

我哭的更大聲了之後他又放輕了聲音，像是在哄我：

“阿娘去了天上，你還有我。”

那年我才十歲，李苑十三。

他於是理所當然的成了我的浮木。

李苑知道我這個人鑽牛角尖，又別扭還很笨，學什麼也慢，

可也正如他承諾的一樣，他在阿娘臨終前答應了要照顧好我，就真的沒有再讓我受過委屈。

最開始是老愛捉弄我的那群人開始傳，說我是李苑的小媳婦，

後來八卦愈演愈烈，所有人都開始說，我是李苑的童養媳。

我跟在他身後拽著他袖口問過他：

“李苑，童養媳是什麼意思？”

李苑的眼睛都沒從書本上離開，語氣平緩的告訴我：

“就是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意思。”

可後來他鄉試中了舉人，又作過幾篇文章之後，

童養媳這個稱謂就成了針對我一個人的嘲諷。

“李苑以後可是要當大官的呀，怎麼會娶一個傻子媳婦？”

“那個小傻子成日裏粘著李苑，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能嫁給舉人老爺吧。”

我疑惑不解，說我是李苑童養媳的是他們，說我配不上李苑的還是他們。

可謠言傳了一千遍也變成心臟裏的一顆釘子，觸之即痛。

以至於我早早的在這些謠言裏率先度過了和李苑的一生，

等他成了大官兒，就會娶一個賢良淑德的漂亮夫人，然後永遠的拋棄我。

10歲的阿梨還要追在李苑的屁股後麵問童養媳是什麼意思，

可17歲的阿梨已經知道了什麼是“未婚妻”，我喜上眉梢的扯著他的袖口，

還像小時候一樣追著他問，

“你真的會娶我？”

門外的嗩呐聲似乎又響起來，入目是滿眼喜慶的紅，李苑的聲音在我麵前響起，

他說：“會的。”

我忘了那天那位姓宋的小姐是怎麼黑著一張臉上的馬車，

隻記得李苑把我護在身後，轉過身對著宋小姐俯身一拜，

“承蒙太師與小姐厚愛，李苑已有心上人，今生非她不娶。”

宋小姐最後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目光沉沉的看我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我聽到周圍又有人小聲議論，無外乎是“情深義重”、“知恩圖報”“君子風範”之類的。

李苑充耳未聞，替我拍了拍身上的土，

“過兩日我們就成婚，然後搬去上京。”

我滿腦子思緒紛雜，像一團亂麻，隻要一想到剛才李苑竟然說我是他的心上人，心臟就砰砰亂跳。

李苑也喜歡我嗎？

他也像我離不開他一樣的離不開我嗎？

這些問題最後都指向一個最終的答案，那就是李苑要和我成婚啦，

我一整個人都像是被泡在蜜罐裏，走在路上被街坊嘲諷，說我真是好命，我也不覺得難過了。

李苑忙前忙後的置辦婚事，紅綢裝點的熟悉的家也變陌生。

我想去問問李苑為什麼之前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又想再跟他確認是不是真的不會離開我，

我有很多很多問題想問他，但這一切真的太圓滿了，圓滿的我不敢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