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苑的童養媳。
他自幼便驚才絕豔,出口成章,可我卻天資愚鈍,不通文墨。
李苑中了狀元回鄉那日,眾人都等著看熱鬧,覺得他會借此跟我退婚。
但他毫不遲疑地握緊我的手,把我護在身後。
我滿心歡喜,以為他也喜歡我,隻是從來不善表達,
可直到成婚前我聽到他和友人剖白心跡:
“若非阿梨對我有恩,我是不可能娶她的。”
“她單純有餘,卻過於蠢笨了。”
後來我摔下懸崖屍骨無存,李苑瘋了般在永州找了我三年,見我的第一麵就眼眶通紅,沒了過往的理智克製,
他咬著牙,語氣卻似懇求:
“阿梨,跟我回家。”
......
殿試放榜那日是六月十五。
還沒出門,就聽到外麵敲鑼打鼓的聲音,
隔壁王嬸子扯著嗓子喊我:
“阿梨!你家小相公考中狀元啦!”
我腦子發蒙,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直到王嬸子滿臉喜氣洋洋的過來扯我的胳膊,
“嗨呀,你還在這幹什麼?狀元郎今日回鄉,都已經開始遊街了!快走啊?”
狀元?考中了?
我像被榔頭敲中了腦袋,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我是不懂什麼狀元進士的,隻知道狀元是頭名中的頭名,
比鎮上的秀才老爺還要厲害一百倍。
李苑考中狀元了。
後知後覺的欣喜摻著蜜占據了全部思緒,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去,
到了門口止住腳步,低頭看了看,
身上的這身舊衣裳洗的泛了白,袖口還打了兩個補丁。
王嬸子急得拽我的胳膊,
“外麵人多著呢,再不去就看不上了!”
我沒來得及換衣裳,就這麼一路跌跌撞撞的跟在她後麵上了街。
夾道兩側有眼熟的街坊鄰裏,也有不認識的來看熱鬧的,
嗩呐聲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伴隨著敲鑼打鼓的聲音,
“來了來了!狀元來了!”
我扒著縫擠到最前麵,滿腔的歡喜都在親眼看到李苑穿著狀元喜服騎在馬上遊街的那一刻化為了實質。
全天下再沒有這樣能讓我開心的事了,
我混在人群裏扯著嗓子喊:
“李苑!李苑!”
可人實在太多了,我的聲音混在嘈雜的人群裏並不顯眼。
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李苑麵帶笑意的騎著馬往前走。
隨行的樂師敲鑼打鼓,隊伍的最後麵綴著一輛做工精良的馬車。
一旁的看熱鬧的兩人湊近了咬耳朵:
“那就是宋太師的女兒吧?”
我原本並沒在意,隻是急著追在李苑的馬後喊他的名字,
可那議論聲無處遁形的鑽進我的耳朵,下一秒如墜冰窟。
“聽說宋太師榜下捉婿,親自指了這位寒門貴子,過不了多久,狀元郎就要跟宋家小姐成婚啦!”
“我聽說狀元郎不是有個小媳婦呢嗎?”
不知道誰笑了一下,
“嗐,那不是個傻子嗎?狀元郎怎麼會娶個傻子?”
秀水村的人都叫我小傻子,但我其實不傻。
小時候我被捉弄,哭著回去問阿娘的時候,她摸著我的頭跟我說,
阿梨不傻,隻是反應有點慢。
我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埋在阿娘的懷裏抽抽搭搭的問:
“可是夫子說我天資愚鈍,阿娘,天資愚鈍是什麼意思?”
阿娘沉默了一瞬才摸摸我的頭:
“意思是阿梨比他們更單純,欺負阿梨的都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