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勤勤懇懇,放棄事業相夫教子,孝順公婆,帶完兒子又帶孫子,一輩子總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可我的丈夫卻因為年少時的一個約定,在金婚之際不顧流言蜚語,與初戀環遊世界。
兒子因為學生時期的一碗湯麵,便在心裏悄悄認下了那個母親,直至不惑之年才吐露出來。
就連孫子也因為一個限量版的玩具,哭著吵著要換個奶奶。
他們和和美美,在外人眼裏是幸福的一家。
可我卻死在了給孫子買玩具的路上。
我就這樣飄在我的屍體上空,看著我逐漸腐爛到麵目全非。
已經過去三天了,我的手機已然沒電,可卻沒有一個電話打過來問問我的情況。
也是,他們一定和那位新的家人沉浸在世界的美景之中,哪有空來管我這個糟老婆子呢?
為了去城裏給孫子買玩具省點車費,我挑了條泥濘的近路,卻忽略了我的腿上有年輕時候落下的傷,一個不小心跌落山崖,就這麼摔死過去。
我自嘲地笑了一聲,辛辛苦苦一輩子,帶完兒子帶孫子,連一天福都沒享到。
「木木,遊樂園好不好玩?」
「好玩!鐘奶奶,下次我還要去!」
一聲熟悉又清脆的童聲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費力將我的靈魂拉上了懸崖,就看見不遠處正走來一家四口。
我的心驀然一顫,那不是別人,正是我相濡以沫五十年的丈夫、我辛苦養育的兒子和孫子。
還有那個穿著一身旗袍,臉上畫著素雅又不缺精致的妝容的女人。
她保養得當,看起來才四五十歲,一顰一簇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成熟女人的優雅,和我這個被歲月折磨得不像樣子的糟老婆子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鐘華黎,是我丈夫於盼山的初戀,此刻,她牽著於盼山的手,兩人臉上的微笑一直如初,看起來還真是一對相約白頭的神仙眷侶。
他們有說有笑,仿佛他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人。
若是靈魂能發出聲音,我可能會發出刺耳痛苦的尖叫。
但此刻我隻有無盡的悲涼,仿佛有一滴淚緩緩滑落。
這一切早有端倪,就在去年我和於盼山的金婚紀念日上。
一身旗袍的鐘華黎赫然出現在喜宴上,那一刻,於盼山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從此,我的丈夫雖然明麵上還是與我相敬如賓,但已經有無數個日夜不著家。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但從丈夫時不時帶回來的各種紀念品,就知道他們一定去了很多地方。
於盼山說他年紀大了,想去好好感受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讓我安心打點好家裏的一切,不用在意他。
我不止一次提出要與他一同前去,但他又說家裏需要我照顧,我知道,他的伴侶另有其人,就是不希望我去打擾。
這一切,我都清楚得很,隻不過我為了我好不容易操持好的家庭,一次又一次的忍讓。
可我怎麼也想不通,我一手養大的兒子,居然也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幾天你媽沒給你打電話嗎?」於盼山忽然問道。
「沒啊,我也奇怪呢。」
兒子掏出手機撥號,但隻能聽到關機的提示音。
「真服了她了,年紀越大越不讓人省事。」
於盼山在一旁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而他旁邊的鐘華黎則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溫婉道:「別這樣說王姐,她為了這個家也不容易。」
「有什麼不容易的?她也不出去上班,就在家裏做做飯掃個地帶帶孫子,她還挺大脾氣。還是你好,又溫柔又大方還聰明,不像那個糟老婆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滿口汙穢!」
於盼山的話讓我的靈魂跟著震顫,我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裏溫柔隨和的丈夫會露出這樣一副厭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