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感謝了父母兒子,感謝了台下的工作人員,感謝了粉絲,甚至感謝了祝寧寧家裏的狗,唯獨沒有感謝賀寧。他連一句話,都沒有留給病重的妻子。
賀寧眼角有淚,很快就擦幹了。
“我知道的,他一直不怎麼愛我。”
她又開始劇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我示意讓她別說話好好休息。
她卻搖著頭掙紮說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你說,我一定幫你。”
她疲憊的閉上雙眼:“我要跟夏青離婚。”
“好。”我替她裹好被角,一瞬間回想起當年她神采奕奕站在我麵前,戴著草環編製的戒指,指著人群中那個挺拔的身影,也是同樣的篤定,對我說:“我要跟他結婚!”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請的護工阿姨過來換班,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賀寧卻一把拉住我。
“我要你也和程舟離婚。”
賀寧和夏青結婚那一年,我和程舟閃婚了。
和他倆炙熱的愛不同,我和程舟向來平淡,我性格溫吞,程舟也不擅長表達愛,很多人覺得我們貌合神離。
但是我知道,程舟是愛我的。
他每一任小說的女主原型都是我,有時剛毅,有時柔情,有時羞怯,有時豪放。
他寫過我的很多麵,小說男主無一例外的愛上了女主,以仰望的姿態看向她。
就像程舟對外介紹我,永遠是說:“這是沈茗,她在大學教書,她是我太太。”先是我的名字,我的職業,最後才是我的身份。程舟給了我足夠的尊重與包容。
三十歲那年,因為身體原因,我決定丁克,他說:“挺好。”
那一瞬間,我就覺得,我沒認錯人。
我對賀寧的要求很詫異,她沒有過多解釋,隻是讓我回去找一個鐵皮盒子。
臨走時賀寧對我說:“愛有時候真是一種折磨”,我看著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流下,流進歲月的褶皺裏。
鐵皮盒子很好找,程舟把他放在書房書架最頂端。
四十年來,我們相信彼此,從不過問過多的隱私,有一次我隨口問他盒子裏是什麼,他說是一些雜物廢稿,我就再沒有問過。
鐵皮盒子已經生滿了鏽,打開的時候沙沙作響。
一張照片映入眼簾,照片上的人很年輕,二三十歲的模樣,穿著紅色波點連衣裙,斜倚在一顆鬆樹旁,臉上笑意璀璨。
她有著......跟我八分相似的眉眼......
可是......她不是我......
我從程舟的日記本裏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程舟向來有寫日記的習慣,有些日記甚至集成文稿出版,日記中他寫一日三餐,一年四季,與我平靜的生活,唯獨沒有提過愛我,我以為,他隻是不擅長表達。
但是在他私藏的那本日記中,僅僅三頁,他就寫下了上十句愛的告白。
他寫愛她月牙一樣的眼睛,愛她的臂彎,愛她的梨渦,愛她奔跑時裙角飄起的弧度......
他用“天使”形容她,從不吝嗇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