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十年,我和賀寧一度覺得自己擁有幸福的婚姻。
直到賀寧病重,他的丈夫在頒獎典禮感謝了所有人甚至感謝女演員家裏的狗,都沒有提及一句妻子。
而我向來冷淡的丈夫,欺瞞我四十年,將白月光寫進書中,一次又一次表白炙熱的愛意。
我是他們中間,死相淒涼的醜角。
我和賀寧才明白,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場巨大的謊言。
丈夫篤定我不會離開,揚言:“你已經六十八歲了,你還有什麼選擇。”
可是,我是六十八歲,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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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賀寧穿越過來的時候才十八歲,一轉眼已經六十八了。
係統給了身患絕症的我們一次機會,沒有做任何要求,我們也按照自己的意願度過了這一生。
賀寧的生命已經快走到盡頭,前兩天她一直昏昏沉沉,今天精神卻異常的好,跟我講了許多往事,她想起了十八歲之前,在另一個世界裏度過的青春歲月,但更多的,還是在講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她對他們有諸多不舍,囑咐我幫忙照應他們。
我笑著答應。
我們做了四十多年的摯友,無論怎麼幫她,都是值得的。
隻是,她的丈夫和兒子,真的值得她如此深厚的愛嗎?
四十年光陰,夏青已經由電影廠一名小小的道具師變成了國際名導。賀寧陪伴他走過艱難的歲月,放棄自己的演藝事業一心一意在背後支持他,他們之間的伉儷情深我是看得見的。
但平心而論,犧牲的更多的從來是賀寧。
這段婚姻,她有太多的妥協,比如說現在,重病在床三個月,夏青為了籌拍電影隻來看過她三次,今天明明說好要來,又臨時改口去參加綠絲帶頒獎典禮。
“沈茗,可以打開電視嗎?我想看看夏青。”賀寧靠在床頭,因為說了太多的話,突然劇烈咳嗽了一聲,蒼白衰老的麵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唯有那雙眼睛,沒有老年人的渾濁,越是病重越是明亮。
我打開電視機,電視上正在直播綠絲帶頒獎典禮。
綠絲帶獎是新出的電影獎項,夏青成名之後就很少參加名利場,他不太習慣出席高調的場合,到了六十多歲連一些著名的國際頒獎節也不去了,不知道他這次為什麼會去參加這種小頒獎典禮。
金色燈光下,夏青滿頭銀發,身形挺拔如鬆,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痕跡,卻也給予了他更為沉穩的氣質。
賀寧盯著屏幕上的身影,眼中滿是愛意。
夏青拿了最佳導演獎,正在發表獲獎感言。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繆斯女神......”
賀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台下的祝枝枝小姐,沒有她就不會有這部電影。”
所謂的祝枝枝小姐,早就已經過了小姐的年紀,她和夏青同齡,算是半個老年藝術家,網友多是評價她倚老賣老,沒有演技,全是年齡,靠年齡混實績第一人。混了多年,終於混到了一個綠絲帶最佳女主角。
賀寧麵色一沉,苦苦笑了一聲。
獲獎感言還在繼續,賀寧又強行提起了精神。
她在等屬於她的那一句感謝。
可是等到最後,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