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著腳踩在醫院的水泥地上,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我。
低頭看向自己,潔白婚紗上混著血漬和泥濘,確實很糟糕。
有護士小跑著過來詢問。
“您沒事吧,還站得住嗎?”
我點點頭,告訴她我要打胎,這才被引領著來到醫生辦公室。
先是做了一係列檢查。
當醫生指著B超圖像讓我看成形的寶寶時,我一時心軟,突然想告訴時宴。
電話撥通後,男人的怒氣撲麵而來。
“你真的很煩,有什麼事不能發消息?不知道我在陪依依嗎?”
“別再打擾我們,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背景音裏傳來桑依依溫柔的呼喚。
“時宴哥哥,你嘗嘗這個......”
他們才像真正的夫妻。
我掛掉電話,眼淚順勢而下。
醫生再一次詢問:“不再跟家人商量一下?”
我搖搖頭,在手術單上簽下名字。
冰冷的儀器穿透我的身體。
然而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直到天光開始微亮,我才在護士的呼喚下醒了過來。
回到家時,不出意料,沒有人。
扶著沙發坐下,點開朋友圈,發現這一整晚時宴都陪著桑依依。
今晚可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桑依依的朋友圈裏,時宴一會為她煮粥,一會為她倒水。
朋友圈下麵全是時宴好友的祝福。
說時家大公子肯低頭照顧別人還是第一次。
我再也坐不住了,這個家裏全是時宴的氣息。
幹脆直接收拾東西離開。
反正是要離婚的,這一天早晚都要來。
隨便住進一家酒店,立即脫下一身泥濘洗了個澡。
出來時幾乎沒有力氣。
拿起手機發現親媽打了好幾通電話。
見我不接直接發信息罵我。
說我沒出息,說我不懂事一點不像她。
我媽逼我一定要討好時宴,把這件事擺平,不然就不認我這個女兒。
不認就不認吧。
要是知道我懷了孩子又打掉,她也恨不得回32年前把我打掉吧。
我們都是不該出生的小孩。
想到這內心湧起一股心酸。
在酒店待了幾天後,終於恢複了精神。
去上班的第一天,閨蜜小悠就把我堵在了公司門口。
“姑奶奶,你怎麼敢出門的啊,快回去!”
“你現在成了熱搜紅人了!”
小悠連忙把我拽到一旁,拿出手機點開。
隻見我和時宴婚禮晚宴的視頻滿天飛。
不僅如此,還惹起眾多網友談論。
大家都罵時宴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
明明有了外遇還裝得多麼偉光正,好像家裏有皇位要繼承似的。
小悠見我麵色沉重不敢多給我看。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乖,暫時不要來上班了。”
我搖了搖頭。
“做錯事的不是我,我為什麼要躲?”
“該躲的是不嫌丟人的渣男。”
說完提著包大步邁進。
走了幾步又回頭補了一句。
“反正要離婚的,無所謂了,你也不要擔心。”
隻見小悠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心裏竟然有些想笑。
一進公司便被無數八卦的眼睛圍住。
整整一天,大家看我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平靜一直維持到下午。
正在畫圖時,突然臉前投下一片陰影。
時宴黑著臉站定,語氣十分不友好。
“廖堇你長本事了,躲著不肯出來,你以為我找不到你嗎?”
同事們立即開始小聲議論。
時家也是我們的合作方,大少爺的名號早就響徹整個公司。
見大家都看他,時宴收斂了幾分。
“別鬧了,婚都結了,你還想怎樣?”
“我定了你最愛的那家餐廳,還有這個......”
時宴拘謹地掏出一個盒子,看起來像裝著戒指。
他塞到我手裏,有些漫不經心道。
“你現在是有家的人了,別給我玩失蹤。”
“這枚戒指算是補償你的。”
這話一點都不像是在哄我。
而當我打開那個盒子,裏麵是一枚不起眼的項鏈。
甚至都不是帶鑽的。
看來禮物甚至不是時大少爺親自挑的。
我微笑著扣上盒子,塞回他手裏。
想起我跟時宴剛在一起時,我的脾氣還沒被磨平。
時宴會陪我做一些我喜歡的事情,也會親自帶我去挑禮物。
甚至花重金拍賣了一條寶石項鏈,隻因我說藍色看起來好幹淨。
現在結了婚反倒學會了糊弄。
這麼一條精品店不超過一萬塊的鏈子,配不上我十年的真心交付。
“不必了,送給你的依依吧。”
與她倒是相配。
我拿起包,準備下班。
“對了,我會盡快找律師跟你談離婚的事情,在此之前,不要再找我。”
說完我便瀟灑離去,留下瞠目結舌的眾人和滿臉怒氣的時宴。
早知道就晚點領證了,現在還要多一道流程。
時宴憤怒地追了出來,在電梯裏將我按在牆上。
“廖堇你什麼意思,你當我時家是什麼地方?”
“你說嫁就嫁說離就離?”
“你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想做時太太?”
時宴說得沒錯,確實有很多人想爬他的床。
甚至有一次,他跟鶯鶯燕燕在酒吧纏綿時,對方問他,為什麼非得是廖堇啊?
他伸手攬著少女的肩膀,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她跟了我十年,不過是一個時太太的名分,給了又怎樣?”
所以婚姻在他心裏不過是一個形式。
時太太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頭銜。
不要就不要,哪那麼多理由。
“時宴,我是成全你,如你所願。”
對方顯然更生氣了。
“廖堇!你這麼多年纏著我,像狗一樣伺候我全家,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愛我,現在不過是給她一個孩子,有必要離婚嗎?”
“你才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又不會給她名分,你還有完沒完?”
沒完,這婚必須離。
我狠狠推開他,與他對視。
如果換作從前,我早就抱著他訴說我有多麼愛他。
如今我看到這張臉隻會本能的感到惡心。
剛要張口,時宴的電話開始震動。
他擰著眉看了一眼,沒有立即接聽。
我立即察覺到不對。
“是桑依依吧,快接吧,萬一又生病了......”
桑依依寧願做試管也要留下時宴的孩子,她如此處心積慮,無非是想抓住時宴。
自從她回國後,無數個夜晚,無數個闔家團圓的日子。
桑依依都會“犯病”。
不是哮喘就是頭痛症發作。
隻要見到時宴就痊愈,堪比醫學奇跡。
但凡是個智商正常的人,就知道這是女人慣用的把戲,偏偏時宴看不出。
時宴看了我一眼,尷尬地接了起來。
很快便聽到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傳出來。
“時宴哥哥,我好難受,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時宴立即緊張起來。
“你別動,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我貼心地為他按開電梯門。
“快去吧。”
時宴狐疑地看著我。
“廖堇,你不介意?”
我冷笑一聲。
“那可是條人命,你不去她就會死。”
時宴沒聽出我的嘲諷,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
“回家等我......”
我哪有家?我現在住酒店。
時宴當然不知道我搬出來了,他就沒回過家。
等他當完桑依依的貼心大哥哥,回到家裏,發現家裏空無一人時,時宴徹底憤怒了。
他激動得打電話罵我。
“廖堇!你說你不生氣,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我隻回了兩個字。
“離婚。”
那一晚時宴砸了家裏大部分家具,鄰居直接報了警。
我無視他發瘋般發來的信息,直接開啟免打擾。
久違地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