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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裏的討論一直不停，我隻好發了個1000的大紅包，希望他們息事寧人，不要再揪著我父親不放。

我又給群裏討論最活躍的幾個人單獨發了紅包，求他們嘴下留人，這件事才終於結束了。

這件事處理完，已經是半夜一兩點了，我終於舒了一口氣，打算打點水去把門口的顏料洗掉，卻發現父親還沒睡。

父親就這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陽台上的我，我走進客廳他才挪開視線。

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現在很晚了，您快去睡吧。”

父親搖搖頭，說：“睡不著。”

我走過去，與他坐在一起，安慰道：“您是不是心裏有事？那件事您別跟我生氣了，真是我的錯。”

父親淚眼婆娑地抬頭看我，他這一生很少在我麵前哭。

他這一哭，我也想哭，鼻子和眼睛變得酸脹起來。

“爸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爸爸現在是不是很沒用拖累你了？”

“囡囡，爸......對不起你啊。”

父親哽咽出聲，我的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奪眶而出。

父親並沒有加入業主群，也不上網，平時就拿著那個收音機聽聽戲。

我搖搖頭：“沒有的事，您別多想，您沒給我添麻煩。您從小把我帶到大，您再說給我添麻煩，我可要跟您翻臉了。”

父親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微笑，替我擦眼淚：“囡囡別哭了，囡囡早點睡吧。”

父親睡覺後，我小聲把門口的東西仔細清理幹淨。

怕鄰裏還是指指點點，我叮囑父親最近沒什麼事就別出門。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但我還是疏忽了。

父親很聽我的話，沒什麼事盡量不出門，但是家裏實在沒菜了，他要給囡囡做飯。

他出門時，從電梯到門口總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

他雖然有點聾，但還是感知得到別人異樣的目光。

“就是他吧。”

“現在的老人真是不檢點。”

“聽說是農村來的，難怪這樣呢。”

......

諸如此類的話語時時刻刻圍繞在他身旁。

直到他經過小區門口的老人組，那些人以前都跟他熱情打招呼，現在看到他來都是避而不及。

有一個大媽直接聲情並茂地說：“還是離他遠點哦！小心憋不住了直接把屎拉你身上！”

父親聽懂了，也看懂了。

他終於明白了一路上的惡意，席卷而來的羞愧把他灼燒得生疼。

他的自尊徹底被砸在了地上，而他確實做了這件事。

那天我回家，他做了一大桌子菜，穿上了我之前給他買的新衣服。

菜是我最喜歡吃的菜，衣服是從前我買給他根本舍不得穿的。

父親的表情動作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我開門，他熱情地招呼我：“囡囡回來了啊？快坐下吃飯。”

我也沒有發現異常，我看著一大桌子好菜，驚喜：“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吃這麼好！”

我看著父親身上穿得板板正正的衣服，誇獎道：“爸，我就說你穿這套好看吧！以後要常穿！我下次再給你多買幾件！”

父親笑著點頭，話語卻是為我著想：“囡囡以後要多為自己想想，爸爸也不能一直陪著你，你也要找一個人陪你過日子了。”

又是些老生常談，我沒當回事，打著馬虎道：“哎呀，知道了爸，您就別咒自己了！我還指望您陪著我一輩子呢！”

父親還想再說什麼，我搶話道：“爸，你做的飯真好吃，你也快嘗嘗！你這廚藝，幾十年來越來越好了！”

“爸也就隻能為你做些這種小事了。”父親小聲說道，但我沒有聽見。

那天父親總是對我笑著，他笑起來很好看，一點都不老，在我眼裏他總是年輕的模樣。

我心情也變得很好，那天睡得特別香，還夢到了我們一家三口。

夢裏父親滿足了我所有的要求，我要吃什麼他就給我買什麼，他就這麼笑著看著我，我都快要沉浸在夢裏。

可第二天我起來，父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