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住的地方,大雨就落了下來。
還來不及喘口氣,卓然的微信又來了。
沒有任何話,隻有一個地址。
【定位:禦園和興】
我知道,那是京市著名的富人區。
我深吸口氣,回複:“什麼意思?”
【現在過來】
我瞄了眼窗外的大雨,剛要回【你腦子也來月經了?】,她又發了張圖片過來。
是塊古樸陳舊的玉佩。
我瞳孔緊縮!
【半小時內你不到,我就扔進馬桶衝了。反正景川說送我了,隨便我處理】
我咬了半天牙,好容易把眼眶裏的酸澀忍回去,才衝出門去打車。
禦園和興靠近郊區,下大雨路況又不好,司機把我送到時,早就超過了卓然說的時間。
我心急如焚,胡亂抹了臉就在雨裏百米衝刺起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我身上,衝進我的眼睛。
眼前漸漸模糊,我用力擦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這塊玉佩是爺爺撿廢品省吃儉用給我買的,但一直不給我,隻貼身帶著。
我問了他好幾次,他都笑笑不說話。
那年,我大學畢業回家看他,村支書拉著我這個全村唯一的大學生,去給代表顧氏來巡查走訪的顧景川當解說向導。
“丫頭,你上過大學,叔這笨嘴笨舌的。”他放低音量,一副神秘的樣子,“這可是咱們的財神爺,千萬得伺候好。”
於是,我見到了剛被官宣為顧氏繼承人的顧景川。
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生來就是做主角的。
浩浩蕩蕩一群人跟著,村支書給他引路,我作講解。
全身高定的少年意氣風發,眉眼淡漠,叫人猜不出喜怒。
爺爺一直樂嗬嗬地跟在一邊,看著我的眼神裏充滿驕傲。
最後一個安排,是去貧困戶慰問。
就在貧困戶接過顧景川遞來的紅包時,房梁突然斷裂,直直往我和顧景川站著的地方砸落。
所有人都驚呼著作鳥獸散,顧家保鏢在屋外,衝進來眼看是來不及了。
我已經嚇傻了,呆愣在原地。
千鈞一發之際,一旁的爺爺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猛躥從背後撲倒了我們。
他用佝僂瘦削的背擋住了沉重的房梁,下半身被當場砸斷。
臨終前,他在廢墟裏奮力昂起隻剩半截的身體,鄭重地把沾滿血跡的玉佩交給了顧景川。
撐著最後一口氣說:
“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求求你......幫襯我家......囡囡。”
“以後她......要一個人了,女孩子......不......不容......”
他沒能說完,一歪頭,沒了氣息。
我握著他的手,那雙把我從小牽到大的,溫熱粗糙的手掌,一點點冷了。
然後看到顧景川全然不顧身上的高定西服,肅然跪下,結結實實對爺爺嗑了三個頭。
鄭重承諾:“放心。”
有反應快的記者捕捉到了這一幕,取名《諾》,迅速占據各大媒體頭條,還獲得了年度新聞獎。
顧氏股票因此瘋漲,賺得盆滿缽滿。
在顧氏的災後資助會上,顧景川當眾跪下向我求婚。
“我答應爺爺的。”他遞上玉佩,眼神真摯。
我看著這個幾周前還遙不可及的人,頭腦空白,愣在當場。
顧景川輕輕托著我的手,套上了碩大的鑽戒。
這符合所有人預期的美好後續,讓顧氏股票再次飄紅。
新婚夜的那番話,讓我徹底愛上了他。
可現在,他把爺爺的玉佩隨手送給了外人。
他明知道的,它意義非凡。
跑到地方時,我早已狼狽不堪。
大概是卓然早有吩咐,一個傭人等在門口。
“盛小姐,這邊來。”
他隻瞥我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我卻還是發現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鄙夷。
“小姐吩咐了,讓你在這等。”說完,就走開了。
我看了看所處的花園廊角,頭上隻有淅淅瀝瀝滴著雨的樹冠。
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半透明地粘在身上。
我用力地抱著自己,刺骨的寒意一陣陣往體內湧。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才隱約聽到好像有三個人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