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私下說我是破鞋。
“她在齊國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幹幹淨淨…”
“誰當了她的駙馬,真是倒黴三代!”
就連我走在街上,都會被人扔牛糞。
他們說我臟汙,說我給女子丟臉。
甚至有人惡意繪製了我半露酥胸的畫像。
從空中一拋而下,如梨花落雨,萬籟俱寂。
我像一塊碑,死寂地立在那堆畫像裏。
周圍全是謾罵和嘲笑。
是李承郢救了我。
他點了火折子扔進那堆畫像裏。
沒有拉著我逃避,而是義正詞嚴的為我正名。
“你們這些背後使壞的才是陰險小人。”
“長公主為國離鄉,是大義之舉!”
“為何男兒如此便歌功頌德,女兒如此便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人,連承認別人的勇氣都沒有。”
“真該自慚形穢。”
從那天開始,我心裏便有了一個名字。
李承郢。
皇兄原本也是屬意於他的。
京兆府尹家的小兒子。
可他早和青梅竹馬的吏部尚書之女有了婚姻。
我便歇了對他的心思。
皇家貴女,做不得搶人夫婿之事。
直到有一日,京中謠言四起。
說李承郢並非京兆府尹的親生骨肉。
他母親一頭撞死在門框上,死無對證。
李承郢從那時候開始,便受盡欺淩。
馮家也開始上門退婚。
李承郢不信,在馮家門前跪了三天。
隻得到尚書大人一句,馮憐雪與人私奔了。
他像是一塊破抹布,被馮家和李家來回丟棄。
垂死躺在冬日的街巷,與乞無異。
第一日,我派人送去湯藥。
馮憐雪沒有回來。
第二日,我派人送去衣食。
馮憐雪沒有回來。
第三日,我等到天黑。
馮憐雪依舊沒有回來,我走上前。
“李承郢,你可願當本公主的駙馬。”
他抬起頭:“謝公主垂憐,在下願意。”
我給他一個家。
我也有了家。
可是馮憐雪回來了。
回來第一日,便將李承郢攔在了下值處。
“承郢,當初我是被打暈了帶走的。”
“這些年,你可曾記掛過我?”
我站在巷口聽得真切,挪不動步子。
從那天開始,他便一日比一日晚歸家。
他以為我從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可皇兄派人送來了他每日的蹤跡。
與馮憐雪泛舟湖上。
與馮憐雪郊外散步。
與馮憐雪去西山禮佛。
與馮憐雪......
我頭疼欲裂地把這些種種,和寫他們的紙扔進炭火裏。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
我隻要不知道,李承郢就還是我的駙馬......
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可他去了她的生辰宴,徹夜未歸!
我再也欺騙不了自己了。
李承郢醒來時,已經是午膳的時候了。
他心情似乎很好,絲毫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
一個勁地給我夾著菜。
可沒有一樣,是我愛吃的。
我放下筷子,對桃紅說:“給馮家小姐下個帖子,請她來公主府陪我說說話吧。”
李承郢愣了一下,話語裏帶著試探。
“婉兒可是一個人無聊了?”
“那我今天陪陪婉兒。”
我聲音冷漠。
“你已經半日沒上值了,還是莫要閑在家裏。”
“找馮家姑娘來,隻是同她說一門親事。”
“得過問了她自己的意思才好。”
李承郢臉上的慌亂明顯,恍惚地點頭。
馮憐雪來得很快。
我正在書房裏練字。
為質的幾年,我讀書不多。
回來後,總擔心在京中貴女間出洋相。
從前,李承郢會耐心地握住我的手。
教我寫字,給我念詩。
可馮憐雪回來後,這書房他是半步也未曾踏入過。
我讓桃紅去傳話。
“公主正睡著,馮小姐就在這候著吧。”
“等公主醒了,自會見你。”
午後的日頭毒辣,曬得她小臉通紅。
晾了她一個時辰。
桃紅來報:“駙馬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我這才放下手中的筆,理了理衣服去見她。
我坐在屋簷下,馮憐雪站在院子裏。
微風吹過,李承郢的衣角從門後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