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鄅國公張亮，青龍坊的那位？”

陳寧眉頭一挑。

“沒錯！你識相的話趕緊放了我，我便不追究你打殺我護衛一事了。”

公子哥來了底氣，但也不傻，知道此時不宜裝逼。

這個張亮，陳寧也對上號了，便是唐二十四功臣裏的鄅國公。

此人出身微賤，外巧內嫉。

且行事霸道，整個青龍坊隻有他一家子居住，鄰裏都被趕跑了。

據史詩記載，張亮院內種植的皆是宮中禦園之物，宅子裏的武庫器械甚至超過皇家。

於貞觀二十年間，其私養五百義子的事被揭發，李世民才了結了他。

這種不得善終的，可不能結交啊。

“你，報上名來？”

陳寧用刀背在公子哥細嫩的小臉上拍了拍，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叫張馳，是鄅國公府的嫡長子。”

公子哥特意點明身份，為的就是讓陳寧忌憚。

孫大貴上前一步，低聲道：“老大，鄅國公府的嫡長子，咱們還是放了他吧？”

要是傷了這位小爺，巡查隊的士卒可承受不住鄅國公府的報複啊。

圍觀的百姓聽到張馳亮明身份，也頓時一驚。

沒想到這居然是國公之子，未來可以承襲一品爵位的。

雖然調戲民女的確可恨，隨後試圖擊殺隊正更是觸犯律法，但他身份如此貴重，誰也不敢得罪啊。

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白發文士說道：“這位官爺，您秉公執法，我們都看見了。既然罪犯都伏誅了，這小女也守住了清白，不如此事就算了吧......您還是得明哲保身啊！”

“是，就算了吧......”

“哎，陳隊正，我們平康坊還需要您這種好官差啊！”

......

陳寧微微一笑，收刀衝眾人行了一禮。

“感謝各位關懷，陳某收到了。隻是以君為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陳某作為執法者，絕不會因為保全自己而罔顧執法。”

“眾士卒聽令，擒拿鄅國公長子張馳！”

陳寧厲喝一聲，孫大貴等人便立即將張馳按於地下，四肢敞開，臉麵貼地。

“你們在做什麼？我父親可是鄅國公啊！”

張馳掙紮著嘶吼道。

陳寧俯身冷笑道：“你襲擊本官，按律本官就是將你當場伏誅，也合情合理。看在你是鄅國公之子的份上，本官便不取你性命了，隻要一隻手便可。”

語畢，陳寧按住張馳的右手，鋒利的刀刃落在其手腕，然後用力一擰。

“啊！”

一聲慘叫伴隨著鮮血飆出。

張馳直接疼暈了過去。

而圍觀的百姓看著麵帶血跡的陳寧，大多數人都是滿眼驚懼。

好幹脆，好可怕！

陳寧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

在民風彪悍且開放的大唐，想要執法公幹，就得使人敬畏。

你們不是畏懼鄅國公嗎？那就看看我是怎麼處置他違法的兒子的，我比鄅國公還要可怕！

陳寧起身，接過孫大貴遞來的布巾，擦淨刀上的血漬，旋即一腳踢飛張馳的斷手，冷聲道：

“給他止血，然後送去長安縣牢，按調戲民女罪，將他拘禁七日！”

“是！”

士卒應聲，立馬分工行動，有的開始止血，有的則開始疏散百姓。

至於鄅國公，陳寧並不擔心得罪他，他全程公正嚴明，又有許多證人百姓，在開明的大唐時代，不會有事。

就算被人在仕途使絆子，他也無所畏懼，因為才華注定他能嶄露頭角！

不多時，四名士卒找來兩輛驢車，將張馳和那些護衛屍體一起送到了長安縣牢。

孫大貴不忘叫來兩名不良人，清理幹淨了街麵上的血跡。

那名少女和她哥哥的事情也弄清楚了，原來少女的哥哥被賣進了青樓做仆人。

今日家裏做了粉蒸肉，少女便來給哥哥送一些，沒想到等候的功夫，就被張馳盯上了。

少女哥哥出來後，與妹妹一同向陳寧跪謝，還要將難得吃一次的粉蒸肉送給陳寧。

陳寧自然沒收，隻吩咐哥哥盡快將妹妹送回去。

隨後，陳寧帶著孫大貴等人繼續巡視到三更，就先回去休息了。

他身為隊正，統管整個巡查隊，太平期間就算沒全程巡夜，也不算違規。

一夜安寧。

但這天夜裏，兩個地方卻難以入眠了。

一個是長安縣衙。

當已經準備關衙的縣尹程旺，看見士卒送來斷手的鄅國公家公子張馳、以及幾名沒了呼吸的守衛時，他真的崩潰了。

這個陳寧怎麼回事？

堂堂鄅國公嫡子的手，居然說砍就砍？完事就把爛攤子甩給自己。

要不要這麼坑？

他一個小小五品縣尹，怎麼頂得住鄅國公的壓力？

從前送些盜賊、流氓過來也就罷了，這次居然把手伸到了國公府的頭上，這讓他如何是好？

將張馳和護衛屍體送回鄅國公府，算是違紀；不送，就有可能官位不保，甚至一家老小都得遭殃。

昨天微服私訪的陛下和齊國公也是這位隊正陳寧送來的，想起齊國公臨走前那句“如有泄露，全家老小發配嶺南”，程旺就後背發涼。

這個陳寧真是個掃把星！

平康坊怎麼就在他的管轄呢？

關鍵陳寧和他還不在一個部門，雖然巡查隊隻是正九品下，但他也無權管理，甚至得配合、協助對方執法。

程旺哀歎：做人好難，做天子腳下的縣官更難！

......

青龍坊，鄅國公府，現在也亂成了一團。

平康坊來人報信，說公子在街上被巡查隊隊正陳寧砍斷了手掌，送去長安縣牢了。

“啪！”

國公府的正廳內，身材魁梧、一臉渾肉的鄅國公張亮，反手摔碎一盞茶碗，差點氣瘋了。

“一個小小巡查隊是反了天嗎？居然敢殺我護衛，還砍去我兒的一隻手掌？實在是欺人太甚！”

張亮身側，是他的續弦王氏，一個十分妖豔的貴婦。

王氏由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扶著，悠悠落座，說道：

“將軍動這麼大氣作甚，你就是摔碎所有國公府的茶碗，那個巡查隊陳寧也聽不見啊。”

“哼！”

張亮對王氏漫不經心的態度很不爽，但他懼內，也不敢多言。

隻衝王氏身邊的清秀男子說道：“胡楊，你領幾個人去長安縣牢一趟，務必接回來馳兒。順便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此事決不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