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勝篇·

捕鳥記

一年忽忽悠悠就臨近春節了，一個爬樹如猴的瘦漢扛著土銃到五裏開外的山林打鳥，弄點野味以備過年。

在山上踅摸了老半天，終於瞅到一個目標，瘦漢立刻猴勁畢現，拿起土銃瞄準，子彈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一隻鳥應聲而落。瘦漢趕緊前往鳥掉落處搜尋。忽然，從大樹旁閃出一黑衣人來，巍巍乎壯實得令瘦漢刹那間閃過相形見絀的自卑感，手裏拎著一隻大鳥，還撲哧作響。瘦漢飛步上前對著黑衣大漢嚷嚷：“那鳥是我打下來的，你怎麼能搶奪我的獵物？”黑衣人說：“我路過這座山，正在小解，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愣愣朝我飛來，就順手抓上，原來是隻鳥。”說話的當口，鳥著彈的地方掉下兩三片羽毛，還沾著殷紅的血漬。

瘦漢愕然，黑衣人低頭兀自觀鳥，不時發出歎息。短暫的僵持被鳥的最後一聲哀鳴打破，回歸到主題，瘦漢為鳥的歸屬問題聒噪不休，黑衣人卻對他置之不理。瘦漢說累了，就轉悠到一個小山石邊喘粗氣。黑衣人沒挪動步子，甩過來一句：“真有兩下子！你知道嗎，又一個無辜的生命被你幹掉了，還是珍稀物種。”瘦漢不知黑衣人是何用意，囁嚅著重複那句：“這是我的獵物……”黑衣人眼皮也沒有抬一下，自言自語道：“非得趕盡殺絕嗎？”聲音裏透出一種悲愴。瘦漢支吾了半天，見對方根本沒有還鳥的意思，覺得索然無味，自嘲了一句：“好人不和孬子鬥！”然後扛起土銃，哼著小曲下山了。快到山腳時，隱約聽到黑衣人在山上喊著什麼……

半個月後，瘦漢又準備上山打獵，發現進山的路口旁邊，立著一塊石碑，後麵有一塊凸起的土包，近前一看，石碑上麵清晰地刻著：鳥塚。還有一行大字：為了子孫後代，請善待所有動物。落款：愛鳥人。

瘦漢一激靈，猛然醒過神來：原來黑衣人跟自己爭鳥是假的。他懷著自慚形穢的心理一銃未放就回家了。再後來，那杆土銃就成了掛在牆上的警示紀念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