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一天,中午就吃了點幹巴巴的菜餅子,得好好吃點東西。
明天指不定還有什麼刁難等著她呢!
廚房裏和她同一個房間的周知青正在給她下麵疙瘩湯,還正在調麵糊:“周知青,累了一天了,你去歇著吧!”
沈珂儀撩起袖子過去結果周知青手裏的麵盆子,順手又在裏麵加了幾把麵。
“欸......你這…疙瘩湯要不了這麼多麵,麵太多不好吃!”看著沈珂儀大把的麵往裏加,她有些心疼糧食。
“我知道,周知青你去洗漱歇著吧,我想吃點餅子,我是貼餅子呢。”沈珂儀頭也不抬的和麵,手法嫻熟又老道。
“唉,你高興就好!”周知青心想沈珂儀應該是餓狠了,這灰麵可勁兒往裏摻,本想叫她節約點省著吃,可想到這本來就是人家的糧食,也沒那個立場去說教,搖搖頭走了。
沈珂儀麻利的和好麵,把麵盆子用蒸籠布裹著放進土灶裏,土灶裏剛燒過火沒多久,溫度高適合發麵。
接著又在村長送來的籮筐裏翻找一番,找到小半截臘肉,她不客氣的拿出來洗刷後配上知青院裏曬的幹豇豆,做了臘肉豇豆餡兒。
麻利的烙了一大盆餅子,吃了兩塊,留了三塊,兩塊明天吃,一塊給周知青。
剩下的,她拿了快外婆寄來的碎花布包了起來,揣進懷裏,避開人群悄悄的向牛棚走去。
顧行知是黑五類,來楊村是勞動改造,是牛鬼蛇神,隻能住著村裏破舊的牛棚。
吃的也是村裏分剩下的糧食,每天還要和大家一樣正常上工。
勞動最多,得到的卻很少,說是要為資姓祖先贖罪,從前的沈珂儀可能覺得沒什麼問題,但現在她可是二十年後重生回來的人,清楚知道國家發展有多迅速。
現在做生意叫投機倒把,再等十年,就是風向標!村子裏人人都看不起的顧行知,誰知在千禧年的時候他會成為市首富!
沈珂儀感謝顧行知,也佩服他能在牛棚這種環境下還能東山再起。所以特意帶著些餅子來感謝他。
沈珂儀小心避著人到了牛棚,不是他不想光明正大的來,而是這樣會給兩人都帶來麻煩。
“顧行知,你在嗎?顧行知?”沈珂儀站在低矮的牛棚後麵小聲的喊著,她不敢去前麵,因為那邊有村裏的狗。
黑漆漆的夜裏,隻有牛偶爾的反芻的聲音和蛙聲,偶爾夾雜幾聲夏末的蛐蛐兒叫。
沈珂儀喊了許久沒人應,覺得奇怪。難道他還沒回家?不能吧,這都多晚了?
沈珂儀有些猶豫,要不去前院兒看看?正抬腳想從石梯子上下去時,被人從背後抓住。
“做什麼?”男人聲音冷沉,手握住沈珂儀細腕的時候就跟塊鐵一樣。滾燙又有力,沈珂儀半分動彈不得。
“嘶~”這黑燈瞎火的被人從背後抓住,沈珂儀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轉頭看到是顧行知沒好氣的拍掉他的手:“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你來這裏幹什麼?”男人皺著眉,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冷硬。
月光撒在男人的臉上,高凸的顴骨讓他顯得很淩厲,黑夜裏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沈珂儀直覺他的眼睛應該很亮。
想發火,但是想到這人白天幫自己說話,上輩子也是他幫自己收屍的,沈珂儀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和他計較。“顧同|誌,今天謝謝你幫我說話,我炕了些餅子,就當今天的報酬了。”
顧行知冷眉一跳。
同.誌?他這輩子能被人喊同|誌?不是壞份子黑五類、資本蛀蟲嗎?
看了沈珂儀手上花布包一眼,他拒絕:“不用。”
“太晚天黑,你回去吧!”
顧行知看了眼麵前漂亮的女人,他今天幫她說話,隻是回報當初她幫自己給母親捎了一封平安信而已,如今不過是兩清。
“什麼用不用,我沈珂儀恩怨分明,你幫了我,我感謝你,今天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重來一世,沈珂儀是鐵了心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死了後她靈魂跟著屍體在顧行知身邊飄蕩了幾天,知道這人是個麵冷心熱的:“你不收,我今晚就一直在這裏耗著!”
沒想她那麼難纏,顧行知低頭,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我不收餅子,如果你想感謝我,可以再幫我稍封信嗎?”
沈珂儀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可是她卻莫名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一絲祈求,或許是月光太朦朧了吧。
沈科儀甩了甩頭:“一碼歸一碼,捎信當然可以捎信,我還可以請我舅舅幫你去看看她。”看著眼前冷硬的男人明顯緩和的表情,沈珂儀心裏歎氣,都是可憐人:“如果你不收,我就不幫你捎信了!”
沈科儀說完把花布包塞進顧行知的懷裏,一臉你看著辦的表情。
顧行知猝不及防懷裏被塞了個包袱,聞著包袱裏散發出的陣陣麵香,肚子不自覺的咕咕叫起來。對於自己這麼不受控製,顧行知的臉瞬間被紅霞爬滿,朦朧的月光都遮不住。
“放心吧,沒下毒!”沈珂儀看著眼前的人不自覺笑出了聲。沒想到平時看著冷漠的顧行知居然還挺可愛。
月光下,少女巧笑倩兮,彎彎的眼睛好像裝下了月亮。顧行知不由得想起在學堂裏學過的詩句:
你披著如酒的月光
流動的銀沙下閃爍的燈塔,是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