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芙猛地甩開我的手,從我身上拽下玉佩,「這樣的好東西,我向謝思衡要了那麼多次他都不肯給,你從沒開口,他卻硬塞到你的懷裏。雲暖,你根本就不配!」
我瞳孔猛縮,撲過去想要將玉佩搶回來,卻被婢女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瞧著宋予芙將它係在腰間。
那是我與謝思衡的定情之物。
也是謝思衡留給我最後的東西。
宋予芙抬手扼住我的脖頸,「你知道謝思衡因何而死嗎?」
我當然知道。
當日北涼舉兵進犯,謝思衡隻來得及讓親信告知我一聲後便急匆匆地遠赴邊關。
我日日在佛前為他祈禱,最終卻隻等來了一封染血的退婚書。
北漠突然出兵,與北涼合力偷襲了我軍的營地,謝思衡身中數箭後跌落懸崖,連屍身也沒能找到。
那封退婚書是他早就已經寫好放著的。
親信道,「將軍說了,若是自己遭遇不測,姑娘可另行婚配。他留下的一切東西,都當做是來日送給姑娘的新婚賀禮。」
宋予芙看著我的眼睛裏滿是怨恨,「他本是可以逃出來的,就是因為北漠主帥拿出了這塊玉佩,他信了這謊話,才被箭雨刺穿了胸膛。」
「雲暖,是你害死了他!」
我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瘋了般撲向宋予芙,卻被人用棍子狠狠地敲在背上。
有血腥味兒在空中逐漸蔓延開來。
我抬起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女,「知道這塊玉佩樣子的唯有你、我、謝思衡三人而已,北漠人又是從何得知的!」
我親眼瞧見宋予芙的眼神從怨恨變的慌亂。
她奪過侍衛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背上,恨聲道,「明明是同樣的麵容,謝思衡憑什麼隻愛你!我給過他機會的,隻要他不往前走,我派去的暗衛就會在懸崖邊上帶著他逃出生天。是他自己非要去送死,怨不得旁人。」
我心口發疼,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後便暈倒在地。
等我醒來時,便已經身處北漠在盛朝的驛館之中了。
沒有旁人想象當中的歇斯底裏,我乖順異常,隻安心待在驛館中待嫁。
出嫁當日,阿娘聲稱是來替公主梳頭的全福嬤嬤,專門來送我出閣。
一瞧見我她便不停抹淚,哭著說是自己拖累了我。
我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阿娘,是我自己願意的。」
少時謝思衡帶著我在草原上肆意狂奔,我曾問過他有什麼心願。
謝思衡朗聲道,「國家安寧,百姓和樂,與阿暖一起共賞人世繁華,便是我最大的心願。」
他轉頭瞧我,「阿暖呢?」
我笑著看他,並不言語,隻伸出手與謝思衡十指交握。
謝思衡心之所想,便是雲暖的心願。
所以如今,我心甘情願去北漠和親。
隻求以一己之身,能換取國家的和平安穩。
哪怕這個安穩,隻有一瞬。
我替阿娘在謝府中尋了一處院子居住,保證宋予芙日後不會打擾到她。
隨後我跪在地上,鄭重地向她叩頭請罪。
「女兒不孝,日後不能再侍奉在阿娘身側。隻求阿娘餘生安樂,千萬要保重身體。」
阿娘哭著將我從地上扶起,執起梳子為我梳頭。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一行清淚從我的眼角滑落。
這樣的好姻緣,我再也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