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那年,我的父母突然離世,留下了我孤零零一人。
家裏的親戚眾多,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把我接去照顧。
正當場麵尷尬,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口走進來一個年輕的男孩。
他穿著一身黑,手裏把玩著一柄小巧的匕首,眼睛亮亮的,看起來很英氣。
他直接開口說:“你們不要她,我要。”
就這樣,我從那天起,就成了裴妄的妹妹,和他一起生活。
1.
我跟在裴妄身邊十五年。
從最初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麵,看著他收拾殘局我滿屋子找寶貝的小屁孩,到現在幫著他收拾爛攤子,替他管理公司的小富婆。
裴妄,對外是港城炙手可熱的商圈新貴,可我比誰都清楚,裴妄過去說好聽了是個保鏢,說難聽了,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
從我五歲,到十五歲的這十五年裏,裴妄替不少人解決了麻煩。
他性格孤傲,對金錢不以為意,但我不同,我從小便深知錢的價值。
富人嘛,總是有些剩餘的,背後的買家也不在乎這家人的錢財。
我就跟在他屁股後麵,一邊看他收拾「殘局」,一邊滿屋子地找錢,保險箱打不開就暴力破拆。
六歲那年,我氣喘籲籲地跟在他身後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裏頭全是錢。
我咋舌,有錢人還真是喜歡把現金放家裏。
裴妄一回頭,看到我這副模樣,忍不住樂了。
“走,我帶你去銀行開個戶。”
就這樣,我有了屬於自己的銀行賬戶。
打小我就心思細膩,既愛錢又惜命。
所以每當裴妄執行任務時,我總會遠遠地躲著,但心裏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瞄上幾眼。
我也害怕裴妄出事。
因為,如果他不在了,我就失去了這個唯一的親人。
七歲那年,是我第一次見到裴妄差點丟了半條命,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目標人物大概是早就知道會被人尋仇,所以請了很多保鏢。
裴妄被一群人圍攻,腹部中了彈,手臂上也有刀傷,鮮血直淌,看得我心驚膽戰。
我不知道從哪兒搜羅來一堆紗布,想幫他止血,可那血就像止不住似的,紅紅的一大片。
我急得快要哭出來,聲音都哽咽了:“裴妄,你...你不會就這樣沒了吧?”
他臉色蒼白得像紙,卻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接過我手裏的布,自己胡亂包紮起來。
“別怕,帶我去我常去的那家私人醫院,我死不了。”他安慰我。
我連忙攙著他去找醫院,可還沒到門口,他就撐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裴妄的傷真的很重,醫生說要他得做手術,還得用上好的藥。
那時候的我,雖然隻有七歲,卻脫口而出了一句特別「壕」的話:“錢不是問題,隻要能救他,花多少都行!”
從那以後,我更加明白了錢的重要性。
為了裴妄,也為了將來能應對更多這樣的情況,我開始拚命在那些富豪的家裏找值錢的東西。
裴妄有時候看我這樣,會笑著說我不像一般的小姑娘,哪有小姑娘整天跟屍體堆打交道的。
我一聽就來氣了,瞪著他反駁:“不撿錢,你下次受傷了誰管你?”
他一聽,連忙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說的對,咱們繼續挖,是哥哥說錯話了。”
2.
十歲那年,裴妄幹掉了港城有權勢的大人物,引來了追殺。
那段時間,裴妄的日子過得相當艱難,總是東躲西藏。
我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裴妄再厲害,也擋不住那麼多人的圍攻。
這些年來裴妄也交了不少朋友,托他們的關係,我在聯係了最好的保鏢,給他們下了個單子,讓他們去對付那些追殺裴妄的人。
這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還挺奏效,沒過三天,那些追殺我們的殺手就都不見了蹤影。
從那以後,裴妄跟在我後麵撈錢。
至於裴妄到底殺了多少人,我已經記不清了。
我十五歲那年,裴妄二十五,我銀行賬戶裏的錢已經差不多有八個0了。
裴妄決定金盆洗手,那天吃完飯,他給我倒了一杯溫熱的牛奶跟我說他想開公司。
我把存折找出來給他,他半晌沒說話,後來才靠在餐桌旁嬉皮笑臉地問我:“我把你的錢都用了,你不心疼?”
我把空了的杯子塞他手裏:“心疼什麼,又不是賺不回來。”
裴妄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不過三年,他的公司就已經在港城小有名氣,成了港城商圈新貴。
我們搬去了大坪山頂,那裏是港城上流社會的聚集地,能俯瞰整個港城,所有人都尊稱他「裴總」,沒人再提起他的過去。
除了他每晚還會在書房裏擦拭他那柄匕首和那把槍之外,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裴妄從前是個殺手。
裴妄說,我該去念書,於是我十八歲那年他花了大價錢把我送到了港城的貴族學校。
他沒讓我學商科,反而把我塞進了藝術係。
我知道,他看到了我的素描本,他說,我有天賦,該去做自己想做的。
從五歲起,我隻和裴妄一個人打交道,所以我並不清楚要怎麼跟除了裴妄之外的人打交道。
但總有些人是自來熟,例如我的直係學長,港城大的校草,江彥。
他性子溫和,待人恰到好處,一來二去,我和他成了好友。
這幾年,裴妄的公司越做越大,他回到大坪山頂的日子越來越少,盡管他的噓寒問暖依舊每天都到,可我三天兩頭見不到他也是常事。
港城大裏的人都說,林家那個掌上明珠看上了裴妄。
臨近畢業,我泡在圖書館裏寫畢業論文,彼時我正在書架後麵找一本西方美術史,江彥出現在我的身邊。
他也聽到了,他替我抽出那本書遞給我:“沒事吧?”
我搖搖頭,拿起那本書就往借閱處走:“能有什麼事,裴妄都32了,是該找另一半了。”
3.
說這話的時候,我倒覺得心裏有些空。
我畢業那天,裴妄隻來參加了我的畢業典禮,給我送了花和禮物就匆匆離開,我看見他那輛邁巴赫的後座上坐了個女人。
應該是林家千金吧。
晚上,陳姨做了一桌子好菜說要慶祝我畢業,就連管家趙伯都多喝了兩杯。
偌大的別墅裏,平常除了我、陳姨管家趙伯之外,就是我20歲那年的冬天撿回來的叫可樂的小狗。
今天,還多了個江彥。
我笑著看他喝得滿臉潮紅,歪過身去夠醒酒器裏的葡萄酒。
江彥輕輕從我手中取過酒杯,替換成一杯白水,笑著說:“咱倆啊,其實差不多。”
我看他雖然上了臉,可言行舉止一點醉意也沒有。
我借著酒意開玩笑道:“學長,你怎麼這麼能喝,別是哄我呢吧。”
在我看來,千杯不醉這種稱號,怎麼也該是像裴妄那樣在商場摸爬滾打的人才配得上。
至於江彥,我想象中他更應是那種賞雪烹茶、書卷相伴的文人。
一想起裴妄,仿佛他就在眼前,結果一睜眼,他還真就出現了。
我忙揉了揉眼睛,聲音裏滿是藏不住的喜悅:“裴妄,你真的回來了!”
他高大的身軀立在我麵前,擋住了外界的光線,嘴角緊抿,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與無奈。
“今天是你畢業,我怎麼會不陪你。”
原來,裴妄一直記得。
我笑得有些傻氣,伸出雙手,裴妄自然而然地把我擁入懷中。
我深吸一口氣,那熟悉的氣息讓我心安,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沉醉其中。
半夢半醒間,我隱約聽到裴妄在說話:“江少,我妹妹單純善良,你對她是該有些分寸感。”
“裴總,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出於真心呢?”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心,重要的是,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若她有任何閃失,江少,後果你承受不起。”
次日清晨,我從夢中猛然驚醒,滿身是汗,原來是場噩夢。
恍惚間,我記得昨晚夢中似乎有裴妄的身影。
我急忙下床,打開房門下樓,驚喜地發現裴妄正坐在花園裏,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匕首,眼神深邃複雜。
看到我,他收起思緒,站起身,輕聲說道:“蕎蕎,以後別再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我嘴上應承著,心裏卻暗笑,裴妄的話,我何時真正聽過?
裴妄匆匆吃過午飯就走了,臨走前,他把那柄一直貼身帶著的匕首鎖在了書房裏。
那把匕首對他意義重大,是他的師父送給他的,見證了他的成長與輝煌。
即便他後來金盆洗手,這把匕首也沒離過身,他說,這是他從前留下的那點「職業本能」。
如今,他卻選擇將它留在家裏。
我心中明了,裴妄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4.
我問江彥:“你說,人真的能為愛舍棄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嗎?”
江彥的眼神微微一暗,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堅定地說:“不會,我認為大多數人做不到。”
我點頭讚同,尤其像裴妄那樣的人,他骨子裏帶著一種冷冽,我不相信他會因為什麼林家千金就改變自己的原則和立場。
那個林家千金,在我看來,也沒有什麼地方特別到能讓裴妄舍棄「本能」。
我在大坪山頂的別墅待到快要發黴,畫畫已經不能完全提起我的興趣,我看著自己存折裏的那些錢,開始思考在港城最繁華的商圈開個店。
我發現,看著卡裏的餘額不停上漲,竟然成了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裴妄聽後皺了眉,說不然把我放到公司裏,幹幹設計的活。
我搖頭拒絕,索性在那裏開了一家咖啡館。
港城的白領嘛,最愛手握一杯咖啡。
江彥時常來店裏幫忙,我調侃他:“江少爺,您這天天往我這跑,不怕別人誤會啊?”
他笑著回應,毫不在意:“誰不知道我們是朋友,朋友間互相幫助,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有了江彥的助力,咖啡店比計劃提前開業了。
我不差錢,所以咖啡豆都是上好的,價錢比起很多大牌咖啡店來說公道了很多。
港城的很多白領,倒有些趨之若鶩的感覺。
然而,咖啡店的經營並非一帆風順,不知怎的,總有人來找麻煩。
我這人脾氣直,遇到找茬的直接就動手解決。
雖然這樣確實讓鬧事的人少了,但客人們也被嚇得不敢來了。
我心裏憋著一口氣,決心要揪出那個幕後黑手。
江彥見狀,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給我出主意:“兩軍對壘,誰先亂了陣腳,誰就輸了。咱們得沉住氣。”
我點點頭,決定按他說的做。
於是,我開始推出打折活動,每天前一百位顧客都額外贈送一份小甜點。
這招果然奏效,很快,我的咖啡店又重新恢複了熱鬧。
看著生意日漸興隆,有些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一天中午,店裏走進了一位穿著華麗的姑娘,我一眼就認出她是林家千金,林清妤。
沒想到,林清妤徑直走到我麵前。
“你就是裴妄的妹妹吧,念蕎?如果不嫌棄,可以叫我清妤姐姐。”
我懶得理她,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地說:“我爸媽早死了,哪裏來的姐姐?”
5.
林清妤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念蕎,我和你哥哥關係很好的,你不用這麼防著我。”
我冷笑一聲,抬頭直視她的眼睛:“是麼?那你和他關係好到可以讓人到他妹妹的咖啡店裏鬧事?”
被我說中,林清妤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裴妄哥哥說你聰明,果然如此。”
我懶得跟她多費口舌,隻覺得她有點癲。
我不理睬林清妤,她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環視了一圈咖啡店,然後向門口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們立刻行動起來,開始粗魯地掀桌子、砸碗盤,嚇得顧客們紛紛逃離。
保鏢們隨後關上了大門,守在門口,似乎想阻止我逃跑。
但我站在那裏,一臉平靜,完全沒有逃跑的打算。
等人都散了,林清妤終於卸下了偽裝,她悠閑地欣賞著新做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裴念蕎,我知道你不是裴妄的親妹妹。識相的話,就離開港城,別再讓裴妄找到你。”林清妤的話裏充滿了威脅。
我挑眉反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不願意?那我有的是辦法讓裴妄再也找不到你。”
作為裴妄一手帶大的我,自然明白她話中的含義。
隻是我不明白,林清妤為何對我如此敵視。
“你喜歡裴妄?”
林清妤沒有否認,大方地承認了:“是,我喜歡裴妄。”
“你喜歡就喜歡,幹嘛來招惹我?”
“林大小姐要是腦子有病,我不介意幫你在港城醫院的神經科掛個號。”
我覺得林清妤的行為很莫名其妙,同時也覺得裴妄的選擇讓人費解。
林清妤喜歡裴妄,就跑到這裏來要趕我走。
而裴妄為了和林清妤在一起,竟然放下了自己的匕首。
真是好一對般配的癲公癲婆。
林清妤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狠狠地瞪著我,眼中仿佛燃燒著怒火,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裴念蕎,你怪就怪在裴妄心裏你的位置太重要了,重要到讓我無法安心。”
我聞言,忍不住笑了,這簡直是個笑話。
如果裴妄真的覺得我重要,他又怎麼會跟林清妤糾纏不清,鬧得整個港城人盡皆知。
事實上,是裴妄先放棄了我,是他背叛了我們的約定。
6.
林清妤見我不為所動,也懶得再多說廢話。
她顯然已經摸清了我的態度,既然我不肯屈服,那她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就在這時,她身邊的保鏢開始朝我跑過來。
林清妤笑得有些瘋狂,她以為,今天過後,我就能徹底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她和裴妄之間就再也沒有阻礙了。
但她顯然低估了我。
我可不是什麼柔弱的小白花,我是和裴妄一起在生死邊緣徘徊過的人。
不過片刻,咖啡店後門就走進來好幾個保鏢,和林清妤的人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我冷冷地看著林清妤,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林小姐,應該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兒吧,不如,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在這裏吧。”
港城人都知道,千萬別惹怒裴妄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因為她比任何殺手都要心狠手辣。
十二歲那年,我拿著錢找到了從前那個救了裴妄的組織,我買下了它。
裴妄的身份特殊,即便他後來金盆洗手了,也有仇家,不止他的身邊有保鏢,我的身邊也有。
我身邊的,就是這個組織裏的人。
林清妤看著倒了一地的她的保鏢,依舊鎮定自若,挑釁道:“裴念蕎,你真的敢動我?你應該知道林家在港城的地位,不是你們小小裴家能抗衡的。”
我接過一旁的保鏢遞過來的匕首,手指撫過銀白色的刀身,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讓空氣都凝固了。
“其實,我可以很容易編個理由,有人在我的咖啡店裏無理取鬧醉酒鬧事,你嘛,被當作人質,爭執之下不幸身亡。”
我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林清妤的笑容逐漸消失,開始用她的身份威脅:“裴念蕎,你考慮清楚,若我遭遇不測,定會有人追查到底。到時候,你和你哥哥都難逃一死。”
我輕蔑一笑:“那怎麼了?人嘛,橫豎都得死,但臨死的時候能拉林小姐當墊背的,倒也不虧。”
“你瘋了!”
林清妤終於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而我,確實不隻是說說而已。
我緊握匕首,一步步逼近林清妤。
她的眼神中恐懼加劇,而我嘴角的笑意卻愈發燦爛。
我心中暗想,或許林清妤的消失,能讓裴妄找回曾經的自己。
念頭一閃而過,我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刺向林清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裴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蕎蕎,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