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鏡片割進血肉,無數的蠱蟲在我身上爬進爬出。
什麼試藥,什麼成親,原來沈懷玉天生便是個說謊精。
我終究隻是一個婢女,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以完全不顧生死的婢女。
“沈懷玉…我居然還在憧憬你說的十裏紅妝…”
話音未落,喉頭的腥甜噴湧而出。
我想,若是真有奈何橋。
我定會手持鬼斧,在橋上等著他來,再劈成無數塊。
許是地府沒有奈何橋,也不收我這怨氣滔天之人。
再睜開眼,是蠱婆來給三皇子獻藥的日子。
我重生了。
重生在沈懷玉哀求我簽下賣身契這天。
三皇子為討父皇歡心,托蠱母煉製長生不老之藥,綁了不少流浪漢去做藥奴。
沈懷玉躍躍欲試,也讓蠱婆瞧了瞧沈嬌嬌的病。
“毛病不小,但也能治。”
說著,她看向我,眼底閃出精光:“要想徹底醫治沈小姐的體寒,你得讓這丫頭跟我試藥,簽一年的賣身契,事成之後才能放人。”
蠱婆撂下話,沈懷玉眼底隱有掙紮。
那是對我為數不多的愧疚。
可我明白,不消片刻,便能散的一幹二淨。
這一次,不等他說出條件,我先一步跪倒在蠱婆身前。
“能得蠱婆青睞,是珠兒三生有幸,珠兒願做蠱婆的奴婢,甘願為蠱婆所用。”
我在那紙賣身契上簽下了名姓。
——尹珠兒。
蠱婆難掩喜色的捧出了她的毒蛛:“好一個珠兒,和我的寶貝都是蛛兒。”
沈嬌嬌輕笑一聲:“真是個癡情的傻子。”
從始至終,沈懷玉都像被刻在原地的石像,一言不發。
直到我隨著蠱婆出門,他才如夢初醒,步伐不穩的追上來。
“慢著!尹姐姐!”
沈懷玉有些擔心看著我:“試藥不是小事,你不該如此果決。”
“不答應,難道你就不會逼我去嗎?”
我笑的很輕:“沈懷玉,你妹妹總是最要緊的,哪怕我上刀山下火海,在你眼底也是理所應當。”
這是我第一次對著沈懷玉冷言冷語。
他像是被這話噎住,癡愣了好一會,眼底慢慢泛紅。
“怎麼會?你和嬌嬌一樣重要。”
見我不答,他轉身拭淚,故作一副笑顏。
“你放心,進穀的這些日子,我會去看你,缺什麼,就用信鴿傳給我。”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凝重。
“等你煉藥歸來,我們就成親。”
明明這一次,我沒猶豫便隨蠱婆離開。
可他卻非要做這出分別的戲碼,好像生怕我回不來。
“走了。”
踏出掙紮了十年的沈府,一切如雲煙散。
原來經曆過生死,便不在乎所謂時間。
十年又如何呢?
蠱婆心情大好,許我與她同乘一轎馬車,與其他藥奴是不同的待遇。
掀開簾子,沈懷玉仍站在原地,依依惜別。
蠱婆冷漠的聲音從身側傳來:“舍不得你的主子?”
“不,珠兒以後都聽婆婆的。”
我乖順的低下頭。
畢竟我確信,在我走後不久,沈懷玉便會和沈嬌嬌過上郎情妾意的日子。
而我呢?
我要蠱術為我所用。
等再見麵時,便不是這般好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