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濃淡總相宜（1717）

很少有朋友來過我家。90平的樓，40平的閣，算不上很理想的寬敞。滿滿當當的擺設，沒有逼仄的感覺，隻是充斥著家的味道。在擁擠的城市裏，被陌生和麻木包裹之後，我需要能夠感覺到溫度的空間。家，這個允許我隨意擺放物品的場地，屬於五口人的真心。拒絕擁擠裏的防備，在我的家，坐臥讀寫，自在而逍遙，沒有評判，沒有指摘，這是我並不肯輕易示人的領地。

雜亂無章，可能是最確切的評價。活了四十餘年，工作和生活跌宕起伏，而對於溫度的感知、溫暖的營造和溫馨的渴望，一直都在。就像冬日裏的陽光氤氳燦爛，暗夜裏的星星閃著光彩。並不是難以觸及。在漫長的時光裏，我一次又一次的走走停停，尋覓思考，堅持忍耐。如今，和所有人一樣，有所失亦有所得。不是白白的過了青春，成為一個有故事有過往的人，也算擁有豐盈的人生。

女人，一個並不甘於寂寞和平淡的女人味道，是有著別樣的香氣的。體香，自帶的茉莉香氣，會是引人靠近並不舍得遠離的魅力。而我，一個自小就不完美的人，為了得到站立穩當的權利而奮鬥和奔波的女子，汗氣周身。花樣年華，青春洋溢，似乎隻是遙遠的詞彙。一頭紮在書裏，小說，詩歌，報紙，雜亂的一片，像一條渺小的魚，在水裏遊動，夢想著飛身躍起，或者站立於甲板窺看世界的全貌。久了，靈魂便染了淡淡的墨香。

墨香，算是幸運女神的贈與。從最早的瓊瑤，到現在的佚名，從記憶深刻，到過目可忘，文字間徜徉，好像墨香這東西，隨著年齡不知不覺間就跟定了自己。讀它寫它，領會它觸摸它，它竟也了解我所有的神經與思維，與我的身體融合，在我開心不開心的每一刻，散發著或濃或淡的味道，被人感知或者共鳴。或許，所有的日子，所有的事情，經過文字的描述，矜持和張揚皆在，都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說到味兒，咖啡的味道，適合品。我對味兒的需求與喜並不確定。有時想來一杯濃鬱的原味，有時想來一杯加了糖的淡咖。原味在舌與口腔之間，吃出了生活的樣子；淡咖在吞咽的時候，增加了夢想的微甜。生活啊，是美的吧。苦或者甜，或者洶湧澎湃，或者潤物無聲。總有一些被我們信任並且記住的東西，經曆了沉澱，散發出簡單的味道，來抵那些青春過往。

什麼時候陰了天，我渾然不知。雲和飛鳥的顏色黑的不同。翅膀和腳跡掠過這個下午，我一直半夢半醒。從這裏到那裏，回憶和期待成了正正經經的事情。我望見對麵樓的牆壁是淡黃色的，而窗口飄動的淺藍紗簾和斜倚在欄杆處的身影，相對出安靜。樓下花圃裏的鬱金香，有著樓體相似的顏色，但是鬱金香的濃烈似火，燃燒著夏天。安靜與熱烈，並不突兀地同在。

忽然之間有些愧疚。這心思源自久違了的問候和忽略了的回複。唐山還有遠方的山西新疆的朋友們，想來過得充實而快樂。遠遠近近的距離，濃濃淡淡的牽念，於今日跌宕起伏，這也是我應該經曆的情景。一些人事，一路前行，順應著相聚還有分離，緣法就是這個樣子的。安好，是朋友之間最美的語言。或濃或淡的牽念和遠近一樣，都是屬於距離的詞彙。他們，在蒸騰的心意之間翻轉。

樓下隻有一個蹣跚的身影。有些路，注定一個人走。就像今天此刻的心情，一半釋然，一半恍惚。生活啊，就是這樣地充滿抉擇。釋然裏有著安穩和瓶頸，恍惚裏有著奮進和迷茫。或許是矛盾的，安穩是踏實的做目前的事情，瓶頸是堅韌裏等待的突破；迷茫是目標確定後的搖擺，奮進是失敗之後的堅持。我喜歡黑夜，是因為天空裏有閃爍的星星，就像夢想，總能在月華裏以微光明亮你的眼睛。

陽台上的衣服五顏六色的如旗幟。時常覺得夢也是有著濃淡色彩的。夢如衣裳。在偶爾感覺冷硬或者寂寥的塵世，爭出一份柔軟和燦爛，是需要勇氣和力氣的。我喜歡穿了舒適或者靚麗的裙子，在風雨裏前行，或者在暗夜裏晾曬。就像夢想，經曆了磨礪和堅持，突破黑暗，於陽光下散發著令人熱血沸騰的光芒。那也是一個向暖的人，無論是寒冷冬日的明媚還是炎炎烈日的夏天，總能與人暖意融融的舒暢。

花草在風裏搖曳。人如草芥，不是貶義，而是麵對蒼穹我們渺小的自知。我呢，是野花還是藎草，都可以吧。隻要讓我就這個樣子存在，歲曆寒暑，季經變換，或肥碩或瘦削，在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鮮活，便好。每個人帶著夢想，經曆暗夜，如花草樹木著了綠色、著了淡粉、著了素白、著了紅火，立於清晨，抖落朝露，歡愉於紅塵俗世。便知，潛行天地間，濃淡總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