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開辰王府的時候，管家忽然遞給沈涵芝另一個瓷瓶，在沈涵芝驚訝的眼神中道：“這是王爺吩咐在下給沈姑娘的。這是玉顏膏，塗抹在傷口處不僅能促進傷口愈合，還不會留下疤痕。”

沈涵芝心緒翻湧，這玉顏膏她也聽說過，是西域的貢品，因原料難得，一般都是宮裏用的。思及至此，沈涵芝藏在袖裏的包著紗布的手忍不住蜷了蜷，深深吸了口氣才勉強將翻湧的感覺壓了下去：“翠雲，收下吧。”翠雲連忙接過管家手裏的玉顏膏，小心翼翼收好。

雖然翠雲不知道玉顏膏的貴重，但好歹也是辰王送的，可得仔細著點。

“還請管家替臣女謝過王爺。”沈涵芝行了一禮，管家側身避過：“沈姑娘不必多禮，王爺還說若是沈姑娘在和小侯爺周旋的過程中力有不逮，可隨時來找王爺幫忙。”

沈涵芝點了點頭：“如此，臣女心裏便更加有底了。”

回府的路上，沈涵芝忽然道：“翠雲，回去若是父親母親問起我的手，你就說是在王府不小心打破了一個茶盞，切記不要讓他們知道今天馬車上的事，知道了嗎？”翠雲滿含擔憂地看著沈涵芝，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隻能應下。

囑咐好翠雲，沈涵芝靠著車廂壁閉目養神，腦子裏卻不斷回想著方才趙北辰說的那些關於情蠱的信息。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很難接受若她不按照施蠱人的心意行事，便會心痛和嘔血。

用這種手段騙得她沈涵芝下嫁，真是惡心得令人作嘔。

可現在，為了解除婚約，為了解除情蠱，她又不得不和這個給她種蠱的人虛與委蛇，真是諷刺。

一想到又要對著李修鶴笑臉相迎，沈涵芝就惡心得想吐。

馬車搖搖晃晃回了沈府，剛進門，沈玉成便迫不及待地出來迎接她，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確定沈涵芝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才鬆了口氣。可這一口氣還沒鬆到底，沈玉成便看見了沈涵芝手上纏著的紗布，眸光一瞬變得淩厲起來：“辰王做的？”

沈玉成身後跟來的沈父和沈母都還沒看到沈涵芝的傷口呢，就聽見沈玉成這話，沈母當時就心疼得上前一步拉住沈涵芝的手，視線觸及掌心隱隱滲著血的紗布時，隻覺得一顆心都碎成了好幾瓣兒：“都說了讓你哥哥去，你非要自己去，若是你有個什麼好歹，可讓我們怎麼活啊！”

沈涵芝無奈道：“娘，這是我不小心打碎了人家一個茶盞弄傷的，辰王還送了我一瓶玉顏膏，您就別冤枉人家了，仔細被人聽見了。”

聞言，沈母一愣：“真的？”

“女兒還能騙您不成，不信，您就讓翠雲把玉顏膏拿出來看看。”沈涵芝目光坦蕩，大大方方的姿態也打消了沈母最後的懷疑心，沈母哭笑不得地輕輕打了沈涵芝的胳膊一巴掌：“你個冤家，人家昨日好心幫了你，你倒好，還打碎人家的東西。”

沈涵芝和沈母說說笑笑地進後院了，沈玉成如有所思地看著娘倆的背影，問身邊的沈父：“爹，你說辰王今日給小妹下帖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父歎了口氣：“希望不要是看上了我們家函芝，辰王的水太深了，函芝不適合淌。”

聽著沈父這話裏明顯有話，沈玉成也不由得擔憂起來。

眼下和李修鶴那廝的婚約還沒解除，可別又橫空殺出個辰王啊。

與此同時，辰王府。

趙北辰正看著兵書，身邊的管家一改沈涵芝麵前麵無表情的模樣，眉毛都快打結了，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王爺，沈姑娘......真的可以嗎？”

聞言，趙北辰放下書，看向管家：“她不行，你就可以？”

管家一下就跪下了：“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王爺您就不怕沈姑娘對小侯爺還餘情未了？”管家不知道沈涵芝中了情蠱，隻是想起之前聽說過的，沈太傅之女非李修鶴不嫁的傳言，有點擔心罷了。

趙北辰輕笑兩聲，眼前似乎又浮現下午沈涵芝眼裏那一閃而逝的恨意，那麼深，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達到，至少不像因昨日之事而起的。

那麼恨，就連情蠱都掙脫了，又怎麼會再次陷入同一個泥潭裏。

這些話，趙北辰沒有和管家說，隻是道：“我們調查了那麼久京中何人與南疆勾結都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沈姑娘目前是我們唯一的線索。”頓了頓，趙北辰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笑了起來，“或許，沈姑娘會給我們一份大驚喜，也說不定。”

管家許澤雖然還是擔憂，但對趙北辰的信任是刻進骨子裏的事情，便也稍微卸下了些擔心。

“對了，毒醫的行蹤還沒找到嗎？”趙北辰忽然問道。提到這個，許澤的神色一下就黯淡了，搖了搖頭：“尚未，隻是打聽到毒醫三個月前曾在南境出現過。”說著，許澤忍不住看了眼趙北辰的雙腿，心裏忿忿不平。

若不是那群該死的南疆人，王爺又怎會中毒以至於雙腿殘廢！

原本那樣英氣風發的王爺，現在隻能依靠輪椅才能行走。

聽聞毒醫還沒下落的趙北辰並未失落，自從中毒以來，他對毒醫的打探就從未停止過。可不知道是不是差點運氣還是毒醫有意藏起來，半年了，竟是隻有這點消息。

“罷了，命裏有時終須有。”趙北辰搖了搖頭，當下之急還是找到鎮國侯府和南疆勾結的證據，拔除朝廷裏和外族勾結的蛀蟲，這樣他才放心在南境的將士們。

沈涵芝，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被寄予厚望的沈涵芝此時正在沈家的書樓裏查閱典籍，雖然趙北辰承諾事成之後會為她解除情蠱，可沈涵芝始終覺得求人不如求己，若是趙北辰反悔了呢？若是趙北辰也沒辦法呢？

她不願以如此歹毒的心思來揣測這樣一位保家衛國的英雄，卻也不得不承認，人有的時候就是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明天她還有場硬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