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看見那套畫冊時,我正在房中為陸霄縫製禦寒的護膝。
成婚三十載,我才知道我的夫君陸霄心中一直有一個白月光般的女人。
每年的秋季他都會去守疆,直到第二年的夏季末才風塵仆仆的回來。
我才明白原來那些我替他擔驚受怕的日子裏,他正在和心中的白月光共享邊疆大好河山。
於是我一遍又一遍的翻閱著畫冊,一共一百二十頁。
那是我與陸霄自成親後的三十年裏的每個春夏秋冬。
而這彈指而過的三十年裏,我為陸霄生兒育女,孝敬公婆,主持中饋,憂心操勞,最終被困於著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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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霄回來的前一日,我開始加緊製作他冬日要穿的內襯以及護膝。
女兒陸嬌在我一旁幫我穿針眼,她打趣道:
[娘,你說你也才四十出頭,怎麼眼睛就不好使了?到時候小心爹嫌棄你哦!]
我有些惱的敲了一下她的頭,絮絮叨叨地念起了這些年我在這偌大的艱苦。
陸嬌不耐煩地咂嘴,一轉頭跑了出去。
嫁給陸霄的時候,他還隻是大將軍麾下的小將。家裏公公癱瘓在床,婆婆年邁無力。
可偏偏成親第二日,他就跟著隊伍北上去了。
我還在憶苦思甜的回憶中,下一秒年幼的孫女瀟瀟捧著一套畫冊跑了進來。
[祖母,祖母!這上麵的人是祖父嗎?]
我看了一眼畫上的男子,正是陸霄。剛想開口答應,不想卻看見了旁邊依偎在他懷中的女人。
[那旁邊的是祖母嗎?瀟瀟看著不像啊!]
我雙手微顫,手上的針線用力的戳進了食指,十指連心的痛那一刻竟比不上我的心痛。
鮮血滲出,我的腦子像是有一條緊繃的弦斷了。
最後一張畫上,陸霄身著白衣在曠野的草地上緊緊握著那個女人的手。
下方還有一行小楷:
[今吾與愛妻沈嘉南攜手以沫,願來世共度。]
陸霄的字跡清晰了然,同床共枕三十年我不需要為他做更多的辯解。
那件白衣還是去年我從京城的商鋪裏特意賣給他的,當時我想陸霄穿上一定好看。於是我滿心歡喜的將衣服包了起來,渴望等他一句喜歡。
結果他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機械的說了句:
[夫人喜歡就好。]
可是這件衣服他從不在家中穿過,我原以為他是不喜歡,後來才發現他隻是不願把自己好的一麵留給我罷了。
我自虐一般,極快的翻著畫冊,仔仔細細的看完裏麵一頁又一頁的畫,看著藏滿了陸霄對沈嘉南的愛意。最上麵的一頁早已泛黃,隻是兩人靦腆的笑意確實怎麼也不會褪色。
我看見那頁畫的背麵寫了兩句話:
[吾摯愛嘉南,此生百般無奈,不能與你以夫妻名義攜手。但無論今生來世,我的心都隻屬於你。]
原來我自以為是的夫妻情分到他的口中竟然隻是百般無奈。
多麼可笑啊!
舍不得愛人受苦受累,舍不得名利獎賞,舍不得父母養育之恩,最終百般無奈之下選擇了我替他承受這一切。
如今,他功成名就,早已成為當朝有名的大將軍,卻打著保衛國家的名號和自己的白月光暗度陳倉。
整整三十年啊!
我的嗓子裏像是被塞進整塊檸檬,不上不下,卻又酸的我直掉眼淚。腦子更是因為劇烈的呼吸開始缺氧,空鳴。
瀟瀟早就被嚇到哭出了聲,可我卻失了力氣安慰她。彼時我已經脫離的跌坐在床上,隻能叫來陸嬌將瀟瀟抱走。
我想馬上見到陸霄,想找他問個清楚。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將我三十年的青春年華空空度難!
我失了力氣,躺在床上一整晚也沒有合上眼睛。
我不懂,我的三十年怎麼就活成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