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是傍晚手忙腳亂的時候給徐雅拖出去當車夫，哥哥有些不情願，嫂子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一歲多的女兒她已經夠忙，還要添上圖圖。基於徐雅一貫的強勢，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來。嫂子怯怯地開口：“這種事情，雖然一個巴掌拍不響，可是最關鍵還是在男人身上，牛不喝水，誰也按不了牛頭，還是要先和肅強談清楚！而且和外邊的一鬧起來，基本就沒有回旋的餘地，到時不想離也得離。”

徐雅懶得搭理嫂子，在她眼裏，文化程度不高的嫂子講話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文不對題，亂七八糟，講不到點子上。哥哥結婚三年來，她幾乎沒正眼看過嫂子，更別說認真地和她說話。如今，她看不上眼的嫂子居然不知輕重地來評判她的行動，她有點忍無可忍：“嫂子，你有空把我侄女喂胖點好了，別沒事瞎操心！”

嫂子聽這話，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她也知道小姑的脾性，就不再搭理徐雅，抱著孩子一邊去玩遊戲。

哥哥一邊說徐雅不懂事：“真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一邊又擔心她衝動壞事：“你是知道的，美國這邊動手就是很嚴重的罪行，和國內不同的，你不要弄得自己跑去監獄呆著，圖圖到時沒人看！”

“我要是出事了，圖圖你們就幫我看著，正好過繼給你們改姓徐，和你女兒湊成好字，免得你們還要再生一個。”徐雅故意賭氣似的，這樣反倒心情輕鬆些，她一直寬慰自己，天上飄來五個字：這都不是事！

知道是秀才遇著兵，哥哥無可奈何地歎著氣不再吱聲，等讓徐雅下車時，還是忍不住又追加一句：“記得君子動口不動手，不打架不吵架，和平談判！”

徐雅白了她哥一眼：“你也記得坐街對麵牢牢地盯著，看到警車來的話，就趕緊回家準備錢保釋我。”

服裝店並不大，琳琅滿目地掛著各式服裝、手袋和裝飾首飾，可能因為周圍都是辦公室的原因，正式的上班裝占得多數，捧場的客人似乎還不少，買單居然要排隊。徐雅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冷眼打量著收銀和裝袋子的兩個工作人員，猜想哪個是阿玲。她最後斷定應該是那個裝袋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頭，身材蠻纖細，穿著一套深藍套裝，裏麵是淺藍襯衣，一串很誇張的大型藍寶石項鏈把並不算出眾的衣服突顯出來，時尚又不失大方。

客人散了之後，阿玲注意到站在角落盯著自己的徐雅，淺笑著走過去：“Can I help you ?（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徐雅冷冷地盯著女人心說，還跟我打洋腔，便扯著嗓子：“我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幫我？我老公是陳肅強！”

阿玲一愣，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收銀員：“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談嗎？”

徐雅冷笑著：“不好意思讓人聽見？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阿玲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徐雅：“隔壁就是星巴克，我們去喝杯咖啡？”

徐雅看了看聽到動靜朝這邊張望的收銀員，心裏一陣得意，之後還是決定朝門口走去。阿玲和收銀員打了一聲招呼，亦步亦趨地跟著。

“好了，地方換好，你想談什麼？”星巴克剛一落座，徐雅就咄咄逼人地問道。

阿玲低著頭，並不言語，隻顧攪著咖啡，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是強哥讓你來的嗎？”

“強哥？真是郎情妾意，纏綿得很啊！”徐雅真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嘴，“我自己來的，來勘察一下我家的外圍，還需要人批準嗎？”

哥哥看著怒氣衝衝走出星巴克的徐雅，小心翼翼：“短兵相接的結果怎麼樣？”

“什麼呀，就碰上一神經病。”徐雅的火越窩越大，“我問什麼她都不回答，後來幹脆開始哭，哭得那陣勢，跟死了親爹似的，全星巴克的人都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我要再不跑的話，估計就有人要報警了！”

哥哥總算把心放回原處，看樣子那女人還是個知進退的：“那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還我們？你什麼時候幫過我一點點了，就知道置身度外，連旁人都不如！”徐雅在哥哥好心不討好的問題下，槍杆子即刻轉向亂噴一氣，以消心頭之恨。

小乖很久沒有見爸爸，和趙力卻並不生疏，因為從小趙力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就少，小乖是習慣於爸爸偶爾出現在他的生活。再加上趙力的禮物經常過來，所以小乖對趙力還是沒有什麼隔閡。父子倆開心地吃完飯，還閑逛一會兒買了玩具和零食。送小乖回去時，趙力想著要不要進門和王真打聲招呼，卻見王真已經開門出來。小乖興奮地奔向她：“媽媽，爸爸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

王真接過打包的紙袋，有些意外：“謝謝！”

趙力跟著下車，小聲地追問著：“下次，我什麼時候再來看小乖合適？”

王真想了一下：“小乖六月初就要放暑假，你可以帶他去玩一到兩周。”

小乖一聽樂不可支地蹦著：“爸爸，我們去迪士尼好不好？” 趙力的臉瞬時燦爛：“好，好，我們去迪士尼！”

王真平靜地看著他們父子，低低的聲音很嚴肅地補充道：“隻是你一個人！”轉身往屋裏走。

趙力也很認真地回答：“是，就我一個人！”看著王真的背影，他又大聲音加了一句：“我們的綠卡快下來了！”

王真停下但沒有回頭，冷冷地：“你是說手續可以辦了？”

趙力疾步走到王真麵前，很動情地：“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希望我們都可以過得好一點！”

王真麵無表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誰也不會過得好的！”

趙力無力地垂下了頭：“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些東西不是我可以選擇的，我不期待你的理解，可是事情已經這樣，我們都接受現實好不好？”

小乖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但是從他們的神情感覺到了什麼，仰頭看著他們可憐兮兮地：“爸爸，媽媽！”

王真遠離的憤怒情緒給小乖的叫聲拉回來，她看了一眼趙力，依然有些心不甘地：“我知道，那就和胎記一樣，與生俱來，永不消失，對嗎？請不要在孩子麵前討論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