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陵第一次看到陳仁山,他感覺是自己看到了一麵可以穿越時空的鏡子。他細眯著眼打量眼前這個二十幾年前的自己,急速在大腦中回憶自己以往的風流韻事,他想,如果這個孩子來自對江的平原,他馬上就會認下這個兒子,不是王天乙老說自己命中注定有一子麼,怕就應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可不管他如何搜索枯腸,他都可以肯定地說,無論是年輕時還是中年時,他都沒有在那些大山裏下過什麼孽種。
陳春陵知道從自己跨進洞庭王爺廟的大門起,王天乙就在暗中細析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是不可能讓王天乙看出自己內心的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變化的。陳春陵伸出手去想把陳仁山攬住,陳仁山機警地閃開了。
陳春陵說:“伢崽,你穿這身道服似乎有點不倫不類。”
陳仁山說:“廟裏住道士也有點不倫不類。”
陳春陵說:“看來你還真知道不少,爹教的還是娘教的?”
陳仁山轉過身去往廟外走,跨出廟門時丟下一句話:“我雖說沒有爹,但我不是無根之木!”
陳春陵楞了一會,衝著陳仁山的背影說:“這話是你娘教你的吧?!”
陳仁山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道士想去叫回陳仁山,被陳春陵阻住了。
“廟裏住道士?”陳春陵說:“洞庭王爺廟幾百年了,住的不都是道士麼。”
王道士笑了一下,說:“這不重要,佛道早就相融。問題是,那孩子說他不是無根之木。”
陳春陵看了一眼王天乙,說:“孫悟空就是從石頭縫裏崩出來的。”
王道士雙手撫了一把胡須,說:“基督也是聖母獨生。”
陳春陵說:“這伢崽看來還真與我陳家有緣。”
王道士說:“豈止是有緣,我看這孩子就是衝你來的!”
“此話怎講?!”陳春陵正色道。
“我當年就是衝你來的。”王天乙笑道。
“我們是同學。”
“你們是同宗。”
“天下姓陳的多了去,光一個江州義門就有幾萬人,光城陵磯就有十幾戶。”
“能稱城陵磯的怕就隻有一個陳春陵了。”
“洞庭王爺可是姓柳的。”陳春陵拍拍王天乙的肩,說:“這伢崽當道士不合適,你讓他到我家碼頭上來當個學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