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顏走到劉香芸身邊,替她挽起散落的頭發,輕聲道:“娘,別怕,有我在。”
劉香芸早已淚流滿麵,她看著眼前強勢果斷的女兒,心裏五味雜陳。
那兩個妯娌來鬧她不怕,但是林英蓮話糙理不糙。家裏沒有壯丁,林家遲早會再來找麻煩,她這身子骨,哪還能保護好女兒?
如果當家的還在......
她輕輕握住林清顏的手,哽咽道:“清顏,娘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這話就不對了。惡人欺負你是沒有理由的,有時隻是他們想做就做了,哪有被欺負的還要反思自己的道理?林清顏早就看不慣那種“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論調,一個大耳刮子抽他們臉上,看看到底響不響?
“娘,他們純粹是無法無天慣了,我不委屈,我還巴不得他們趕緊送上門來挨揍呢!”林清顏撇了撇嘴。
“傻閨女,你是不知道他們的脾性。這次是給你那兩個嬸子趕跑了,下次他們準得帶著男人過來。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應付這些人呐?”劉香芸愁眉不展,急得直歎氣。
林老太一共有四個兒子,林清顏的父親林二水在家中排第二。大哥林大山是個粗人,性情像蠻牛一樣。三弟林三壯做小買賣,最愛和稀泥。最小的弟弟林四牛表麵上看著和氣,實際上一肚子壞水。三家都生了兒女,算下來男丁七口,就是林清顏有三頭六臂,也對付不來這許多人。
因為這是他們的家事,加上名聲不好,村裏人一向隻看熱鬧,不好伸手多管閑事。
去哪裏能找來幫忙的人呢?
林清顏當然也意識到了問題,俗話說得好,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換到村裏也一樣。單靠一身蠻力解決不了問題,必須占理又占力。
思考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對劉香芸不緊不慢地一笑:“娘莫急,女兒已經想好了辦法,娘隻管好生歇息便是。”
好像自從跟王爺那一夜過後,女兒忽然變得聰明了,讓她捉摸不透。這當然是好事,但是劉香芸作為母親的哪能不著急上火呢?畢竟林家那幫人缺德慣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
聊了這兩句後,林清顏便拿起鋤頭,認認真真地把後院的兩畝空地翻了一遍。
滿地的雜草盤根錯結,然而根本難不倒她,隻需鋤頭一勾,再往旁邊一帶,就有幾株野草被拔起。
劉香芸是知道自己女兒從來沒摸過農具的,看到林清顏幹活比常年勞作的莊稼漢還利索,不自覺地看呆了。
可惜她家是坎坷的,不然這麼勤快能幹的姑娘,在十裏八村是被搶著要的。王爺對她們這等小人物來說終歸還是虛無縹緲的,劉香芸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唉!造化弄人啊!
在她感歎的這陣兒,林清顏已經把地翻好了,中間似乎還出去了一趟。後院經過捯飭,一壟壟土地整整齊齊,黑色的泥土散發出一種質樸的芬芳,看上去竟還有不少肥力。
嗯......倒也還不著急種,等有了好種子再說吧。
這一天又是洗洗涮涮,又是進山,還開好了兩畝地,饒是林清顏再有力氣也渾身酸痛。幹了一天的活,也該痛痛快快洗個澡歇歇了!身上一股汗臭味,真是受不了啊!
在山上匆匆忙忙的沒注意,林清顏捧了溫水輕輕洗臉的時候發現,自己臉上的膿包竟然隱隱有結痂之勢。她又沒吃什麼靈丹妙藥,要說發揮作用的,可能還是跟植物交換能量。
太好了!進山相當於是給自己美容治病啊!
有了玉墜,大山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以後得多跑兩趟才是。
晚飯她依舊沒讓劉香芸忙活,炒了蕨菜蒸了板栗,母女二人吃得香甜無比。
這份寧靜沒有持續很久,第二天一早,雞鳴似的尖叫就在門外響起。
“劉香芸!帶著你的潑皮孽種滾出來!在屋裏裝什麼死!”聲音異常響亮,一聽就是林英蓮的聲音。
她們果然不會安生。
向外麵仔細一看,一個老太太打頭,林英蓮林秀蓮緊跟其後,旁邊還跟著她們的漢子和兒子。
真是好大的陣仗。
林清顏眼神冰冷,推開門便回懟:“你罵誰是孽種?怎麼說我也是正兒八經的林家血脈,罵我孽種,你的意思是說林家人都不幹不淨了?那你和你妹妹為什麼嫁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冠姓?”
林英蓮和林秀蓮原本姓王,即使冠姓,也應當稱林王氏。一進門便將娘家姓隱去,無他,想巴結好林老太罷了。
然而剛才的一番話可把打頭的林老太氣得不輕,她站在最前頭,穿一身花布襖,臉色跟衣服的顏色一樣精彩。
這個蠢兒媳!讓她先來叫陣本是為了給自己搏一個麵子,誰承想她連自己一起罵了?
“蠢貨!收著點兒腦子!”林老太狠狠剜了一眼林英蓮,醬紫色的老臉上端出威嚴:“劉香芸,我念在多年的婆惜情份上,讓你們母女倆一直住著二水的房子。可你縱容自己的女兒毆打嬸娘,如果不管,我們林家以後在村裏都會被戳脊梁骨。”
劉香芸臉色一變,他們這是打算拿輩分和規矩壓人了。
“你們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按照族規,冒犯長輩者,杖責二十。”林英蓮搖頭晃腦,臉上甚是得意:“小賤蹄子打了兩個人,就是四十杖,還口出狂言,再加二十也不為過~”
杖刑,一般都是犯了大事才會懲罰,比如偷盜、殺人。碗口大的杖子,打在壯漢身上頂多十下便足以讓人神誌不清甚至癱瘓。六十杖,這是要把林清顏骨肉打爛啊!
就是仇家,也不至於狠毒至此。
現在他們拿來對付一個同姓的十五歲孩子。
滿嘴的禮義廉恥,實際上跟土匪強盜沒什麼兩樣。
“你們!你們今天誰想動我閨女,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劉香芸氣得渾身顫抖,像老母雞似的把林清顏緊緊護在身後。
但是她一個病秧子,怎麼攔得住這些壯丁?
“動手!今天必須請族規,殺一殺賤種的威風!”林老太也是懶得裝,對著林大山和林四牛一揮手,兩個漢子就撲上前來。
他們觀念裏可不管孩子不孩子,剛才在外麵都看見了,林二水家後院兩畝地平平整整,饞死人了!
林清顏冷淡上前,連眼皮都不抬:“有什麼衝著我來便是,不要傷了我的母親!”
也沒見她反抗,細胳膊細腿便被兩個大漢拿在手裏。
劉香芸急得直哭:“清顏,這是六十杖!不能打!不能打啊!”
她又扭頭跪林老太,連連磕頭:“娘!二水就這麼一個閨女!求求你了,不能打啊!這是要出人命的!”
林老太絲毫沒有顧及血脈親情的意思,林秀蓮眼神怨毒地拿著早就準備好的木杖走向林清顏。
六十杖,必須給她腦袋都打爛!
沒等林清顏跪好 ,掄圓了的木杖帶著呼呼的風聲,直衝她纖細的身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