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頭大汗地醒來,望著漆黑的房間出神。
喉間仿佛還殘留著血液的鐵鏽味。
上輩子我為顧遠舟父子殫精竭慮,到頭來是為蘇挽月作嫁衣。
丈夫、孩子、家庭、事業,我一樣都沒有。
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冤大頭!
中午,又到了顧遠舟送飯的時間。
這次來的不止他一個。
顧懷越低著頭叫了聲“媽”,期期艾艾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太餓了,家裏沒有吃的才進了廚房。”
他偷偷瞟我一眼,見我不動聲色,作愧疚狀哇哇大哭。
“媽,我還想給你做碗麵條吃,結果不小心打碎了油瓶,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摔倒的!嗚嗚嗚......”
顧懷越哭得起勁,我視若無睹,思緒紛飛。
前世,顧懷越也是這樣在我病床前哭訴。
我真信了他的“不小心”。
不心疼自己懷孕五月流產傷了身體。
卻擔心他困在“害死弟妹”的陰影裏走不出來。
看他哭得厲害,我既心疼又欣慰。
我的孩子很孝順,知道給當媽的做飯吃。
算了,大概我這輩子隻有一份子女緣,又何必因為失去的孩子責怪懷越?
從始至終都是個意外罷了。
可哪有那麼多意外?
第二次懷孕時正值冬天,早上門口結了冰,我意外滑倒流產。
第三次懷孕我喝了顧懷越端來的熱羊奶,當晚就血流不止被送進醫院。
這次懷孕是在廚房踩到菜籽油,摔倒時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還是隔壁王大娘聽見我的呼救把我送來醫院。
次次都是意外,細看卻是人為。
顧遠舟每天都要上班,為什麼不及時清理家門口的冰?
那段時間顧遠舟傷了腿,正在用紅花活血化瘀。
顧懷越嬌慣成性,寧願跑去爺奶家吃飯也不肯進廚房。
怎麼那天就跑去下廚,還“不小心”打碎油瓶撒了一地?
顧遠舟生怕兒子哭壞嗓子,裝腔作勢地訓斥他。
“你還有臉哭!十多歲的人什麼都做不好,害你媽流產!”
顧懷越跪倒在病床前嚎啕大哭。
“媽,你打我罵我吧,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弟弟妹妹,嗚嗚嗚......”
我饒有趣味地看著顧懷越。
前世我能送他錦繡人生,這輩子也能讓他跌落泥潭!
我拍拍顧懷越的肩膀,下垂的眼皮蓋住滔天恨意。
“媽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孩子,怎麼舍得怪你。”
病房裏一時其樂融融。
顧懷越被人扯著耳朵提溜著回來時我正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天上是連片的烏雲,山雨欲來的狂風帶來些許涼意。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調皮的孩子,非得讓你爸媽好好管教管教你!”
開門就看見女人凶神惡煞地指著顧懷越的鼻子罵。
顧懷越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
見此情形我大吃一驚,手足無措。
女人斜睨了一眼齜牙咧嘴的顧懷越,冷哼一聲。
“他耳朵疼?我還心疼呢!這小子本事大著呢,踢球都踢到我家裏來了。這還不算,又跟那群混小子比賽誰砸玻璃砸得準!他們倒是玩得開心,我家廚房的玻璃窗全碎了!你說這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