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酸疼的肩膀,林婉看著磚房院子,站定了一小會兒,水霧模糊的雙眼漸漸清涼。
再怨天尤人也沒用,她必須想方設法活下去,抱緊紹年華的大腿才行!
既然是夫妻,就要有夫妻的樣子!
推開大門,林婉走進院子,進了屋。
她拉開碗櫃,取出一隻缺了口的碗,找到白糖,抬起水壺來,衝開一碗糖水。
紹年華還沒回來,她就點了煤油燈,打了盆水擦了身子,再換身幹淨的衣裳。
一貫綁得結結實實的麻花辮解開,披散在肩頭,原主相貌也還過得去,濃眉大眼的,像個清純的大學生。
坐在正堂門口,她刻意斜坐著,背靠著門框,擺出柔弱優雅的姿態。
等紹年華回來,她就......
正勾起嘴角,高懸的銀月之下,院門口有了動靜,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像一隻直立行走的野獸。
黑影愈發靠近,借著屋內煤油燈投出來的燈光,紹年華的臉龐清晰許多。
他滿麵黑灰,那件襯衣皺皺巴巴,像是從垃圾堆裏撿的,而挽起的袖子,堅實的手臂赫然淌著血,他手裏還提著藥包。
“這是......”
林婉驚得說不出話,他一整天在搬運生產隊的糧食,怎麼還受傷了呢?
紹年華麵無表情,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啞著的嗓子淡然說了句,“被車鬥劃的。”
這一天他不知道上上下下翻車鬥多少次,後來知青隊的來幫忙,他就專門負責站在車鬥邊上,將糧食提起來,遞給知青隊。
城裏來的公子哥們,弱不禁風,其中一個被米袋子壓倒,他情急之下跳車,不小心掛了彩。
踏進正堂,男人將藥包放在灶台麵,瞥了眼煤油燈玻璃瓶旁的一碗水,悉悉索索拆開藥來,便要就著這碗水喝藥。
“這,這水不能用,我給你換新的。”林婉後知後覺爬起來,潑了糖水,又涮了兩次碗,才倒上一碗溫熱的白開水。
看她手忙腳亂的笨拙,紹年華皺了皺眉頭。
藥是西藥,大小不一的藥片搭配著,他一口吞下,喝了口水順下喉嚨。
林婉怕疼,眼下隻是看著他的傷,都覺得頭皮發麻。
她才背了一回高粱,就覺得渾身酸痛,他抗了一天糧食,還受了傷,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我給你包紮一下吧?”
林婉不等紹年華表態,扯著他的袖子往臥室裏拖,“現在天氣這麼熱,不好好處理的話,容易滋生細菌感染。”
裏屋有兩間臥房,林婉帶紹年華進的,是她住的屋子,屋子裏一張床,一張衣櫃,還有個寫字台。
紹年華坐在床邊,大馬金刀的坐姿,那張嚴肅的臉不苟言笑,無端端的散發出威嚴氣息。
林婉是個從小見過世麵的人,雖然還是有些忌憚紹年華,但不至於被他震懾。
家裏可沒有紗布這種東西,酒精,碘伏更是不敢想。
林婉隻好先清理他的傷口,將血跡擦拭,再剪下一條窗簾布,做簡單的處理。
她沒做過這種事,包紮的過程格仔細,布條挽在手裏,一點一點的纏繞過男人的手臂,傷口不深,大概七八厘米。
因林婉動作緩慢,紹年華的目光無處安放。
他原先注視著自己的手,不自覺便順著女人的柔荑,看到了胳膊,轉而落在她臉上。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林婉特別的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