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揮起鐮刀,刀尖撲哧一下紮進泥巴地裏,仰著頭看張秀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魏崢民要是知道,他搞的是個二手貨,肚子裏死過人,會怎麼想?”
‘二手貨’堪比捏住了張秀琴的七寸,驟然間,她感覺到窒息。
她死死瞪著林婉,腦子裏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這個林婉,看來頭腦簡單,沒想到蔫壞蔫壞的,這種事家裏隻有爸媽知道,林婉從何而知?既然她知道,為什麼之前隻字不提?
對上林婉好整以暇的瑞鳳眼,張秀琴捏了捏拳頭,她恨不得來個殺人滅口。
可這是新社會,誰敢做這種吃槍子的事?
“開個條件。”張秀琴喉間發緊,顫著音說出這句話,眼底的不甘近乎淬了毒。
林婉眯了眯眼,拔出鐮刀往前一扔,“想要我守口如瓶,那就得看你怎麼做了。”
張秀琴臉色變了又變,看了看粘著土的鐮刀,又看了看林婉身後的高粱地,眼皮子狂跳,“你讓我給你幹活?”
林婉捋著麻花辮,“你也可以不做,但我這張嘴哦,可能就不把門了。”
張秀琴的目光恨不得化作刀刃,劈了林婉這個賤人!
可她無可奈何,聽說別的村都已經有組織知青回城了,她要是放走了魏崢民這條大魚,以後萬一醜事敗露,去哪找個好婆家?
張秀琴咬了咬牙,“行!你最好信守承諾,不然,我弄死你!”
林婉懶懶地用下巴點了點鐮刀,“抓緊幹活,等你收完,我還得去食堂吃晚飯呢!”
張秀琴壓根磨得嘎吱作響,但把柄被林婉抓在手裏,不得不彎腰撿起鐮刀。
‘嘭嘭嘭’的聲音,張秀琴一頭紮進高粱地裏,砍得格外用力。
她摔得生疼,自己的地都讓魏崢民代勞做工,這倒好,偷奸耍懶的倒成了林婉。
太陽曬得很,張秀琴從最初的拿高粱撒氣,到後來漸漸力不從心,高粱杆一摞摞地碼田邊,張秀琴累得氣喘籲籲,直不起腰。
“不著急,明天接著來。”林婉倒是通情達理起來,扯了扯衣擺站起,撚著背簍裏的高粱,默默歎了口氣。
這片地三天收完就算完工,她也想將張秀琴當驢使喚,但這高粱得她背回大隊才行。
她這嬌貴的身子骨,哪能背太重?
“還有明天?”張秀琴豆大的汗順著額角流淌,抓著鐮刀的手抖得厲害。
林婉半蹲下,將背簍的帶子扣在肩頭,理直氣壯道,“給我搭把手,我給你保守秘密就不錯了,這要是我累壞了,胡言亂語怎麼辦?”
林、婉!
張秀琴揚起鐮刀,似乎要割下林婉的腦袋!
生活環境林婉沒有一樣是滿意的,但好在,她看過書。
之所以對張秀琴半點不怕,隻因劇情裏,張秀琴就是隻紙老虎,欺軟怕硬。
林婉甚至沒回頭,隻靜靜等了半分鐘,果然張秀琴打掉門牙往肚子裏咽,給她扶起背簍底,林婉順勢背上身,吃力的站了起來。
從高粱地到大隊,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林婉累得夠嗆,走一段歇一段,肩膀好像要勒斷了般。
天擦黑,林婉才將高粱送到供銷社過了稱,前往食堂,領了兩個饅頭,吃了點亂燉菜,穿行夜色中回家,林婉鼻尖酸了。
爸媽要是知道她過得這麼苦,該有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