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以下

1. 生病的太陽

說疼，說呼吸困難

說你在生與死的邊緣

起起落落，氣息奄奄

說你在發燒，說你全身冒火

爐子裏的煤燒得太旺了

產生了太多CO2、SO2、NO，它們全部讓你窒息

說你體溫居高不下，說暴走的人都是瘋子

你的血壓和脈搏像喜馬拉雅一樣高聳

高溫把你逼進了死胡同，你終是無處可逃

說你將以昔日的光芒，漂白血液

漂白空氣和灰頭土臉的女人

她們仿佛剛從古墓裏走出來的mummy

說吧，說，不停地說，說天空變成了叫花子

說PM2.5不斷爬升燒壞了你的銀色酒盅

說灰霾比褐色土壤更粘稠它埋葬了你的青春

說吧！生病的太陽，說風也病了

說月亮和星星集體失蹤

而你的所有琴弦，短了，斷了

鉛板打造的帷幕

將你層層包裹。生病的太陽

你無處可覓，你無聲墜落

2. 穿越

一出荒誕劇

在城與城之間

被視網膜吸附並演繹

夜的高潮

隔著城市輕軌的

起點與終點

不再有白色或透明

光與火的碰撞

需要肉體從霾穿越到霧凇

依舊有許多流星雨

未曾謀麵，雪的冬天

適合在火中輪回

寒流在霾裏吐納

雪的樣子被幻覺勾勒

成為循環播放的童話

雪落下來

瞬間就屍骨無存

霾不懂，更不會說雪是白的

3.

忽略一場極地風暴

忽略南極的凍土

和北極的七彩之夜

企鵝，白熊，極地的冰帽

在臭氧層的空洞

一一訇塌

灰霾抱緊的冬天

在零度以下

需要一個潔白的詮釋

2015.12.01於北京

4. 霾在一夜之間散去

四散而逃，丟盔棄甲的

拿破侖鐵甲兵團

在滑鐵盧潰不成軍

曾經多麼輝煌而彪悍

雄踞一方，不可一世

整個世界無物存在，除了你

無物殘存：一整座城，皇城根下的河

城裏的老榆樹、城牆、街道、滿清的屋瓦，以及

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

萬物向你跪拜

俯首稱臣，山呼萬歲

向你，偉大的不可一世的拿破侖

向你，偉大的不可一世的灰霾

無人配得上與你對決

無人。除了風，除了無形無骨無比柔然又無比堅硬的風

從高寒之地南來

在午夜偷襲

一場激戰，痕跡全無

我錯過了向拿破侖的遺體告別

但我在晨陽下迎向它

迎向它冷冽而切骨的撫摸

2015.12.03於北京

5. 雪，靜靜地落

這一夜，落雪了

我們開始談論魚和漁

但捕撈時節早就過了

我們依然兩手空空

夜晚的火焰很旺

雪靜靜地落在籬笆上

我們和衣而臥，枕上的頭發

每一根都被雪的光輝擦亮

2015.12.01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