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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的樹不死的樹
王運才

化解

“哥兒們,時間不早了,打完這手牌,無論如何得散夥啦!”我甩出一張黑桃皇後,又一次作出了聲明。

“怎麼?又魂不守舍,想跟老婆睡覺了嗎?時間還早著呢!”

“對呀,我看你小子早就熬不住了,心早飛到老婆身上去啦!”

“嘿嘿,老哥,暫且忍一忍吧。”

“對對,來日方長,以後有你用的時候。”

“嘿嘿嘿。”

“哈哈哈。”

……

我對哥兒們的這些戲謔付之一笑。類似這樣的話,我早就聽慣了!待甩出了最後一張牌,屁股一拍,站了起來。

“真的要走?”隔壁坐的一個哥們一把抓住了我。

“嗯,走啦。”我一甩胳膊,扭身便向門口走去。

“不行!”那個抓胳膊的哥們就要來捉我,“無論如何得再打一會兒,否則,哼!太不夠哥們了。”

另一個卻叫道:“算啦,算啦!他媽的!我看這小子的心早被那狐狸精勾去了,要不再回去,他那狐狸精老婆熬不過,就會去偷漢子啦!”

滿屋的哥們“轟”的一聲大笑起來。

我對這帶有侮辱性的語言毫不氣惱。說句老實話,的確,我的心早就飛到我妻子那裏去了,以至搞得我打撲克時也心不在焉,有好幾次出錯了牌,遭到了對家的埋怨,同時也給哥們兒增添了不少笑料。

我是去年年前結的婚。我和她的結合,並沒有經過什麼戀愛方式,而是按照我國古老的傳統,通過媒妁之言而成的。在婚前,我倆都沒見上幾次麵,彼此之間也沒說過幾回話。雙方的一切信息,大都是由媒婆一手傳遞和包辦的。但是說來奇怪,大概我倆的婚姻是前世注定的吧,結婚後我們情投意合,日子過得很美滿、很幸福、很甜蜜。就像成熟的果子釀出的蜜汁一般甜。我敢說,我們婚後的愛情比城裏人花前月下,甜言蜜語,你摟我抱的那種羅曼蒂克式的愛情更熱烈,更有意義。我們的愛情必將金石般永固。

妻子長得很美,中等個兒,那永遠曬不黑的圓臉蛋像蘋果般白裏透紅。彎彎的眉毛下,一對漂亮的眼睛放射出聰明智慧的光澤。小巧玲瓏的鼻子惹人喜愛。不笑自笑的嘴角邊兩隻酒窩很是嫵媚動人。兩把齊肩的辮子烏黑發亮,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那微微隆起的胸脯,就像兩朵含苞欲放的花蕾,似有開放之勢。在新婚之夜的那個晚上,她那澀生生,羞答答的神情和姿態,令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不但美,同時也很溫柔、賢惠,在我的麵前溫馴得簡直像隻綿羊。

現在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嘴裏哼著《九九豔陽天》的那個調兒,心裏在美滋滋地想象著她將會用怎樣的方式來迎接我的歸來。是用迷人的笑臉,還是用嬌嗔的蜜語?或者是張開柔軟的雙手,一把將我擁抱進她那豐滿的胸懷裏?想著,走著,唱著,不覺心裏癢癢的,神魂飄蕩,恨不得立刻飛回家裏,投進她的懷抱中去……

出乎我的意料,興衝衝地回到家裏,卻吃了個閉門羹。

真掃興!

我用手推了推門,推不動。

再用手拍了拍,裏麵毫無反應。

我以為是她睡著了,衝著裏麵喊道:“喂,秋蘭,你怎麼睡得這樣死呀?快開門,我回來了。”

但是裏麵還是毫無動靜。

這時,我真有點急了,邊擂門邊高聲喊:“秋蘭,秋蘭!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裏麵傳來了一聲脆亮的聲音。

哈,她顯然還沒有睡,這是故意跟我鬧著玩的吧。對了,以前不是發生過這樣的事嗎?嘿嘿,真夠意思。我心中一喜:“那就快開門呀!”

“哼哼,開門?沒那麼便宜!”裏麵卻傳來了一聲冷笑。

“為什麼?”我有點莫名其妙了。

“不為什麼。我問你,你幹什麼去了?”

“嘿嘿,沒什麼,跟哥兒們玩了一會兒撲克牌。”我供認不諱地坦白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

我一看手表,嚇了一跳。哎呀,快十二點啦!

裏麵又傳來了喝聲:“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

是的,以前我是一個撲克迷,時時跟哥兒們玩微型賭博。所謂微型賭博,就是拿一支煙做賭注,來去不大,趣味性強,輸掉了牌就拿一支煙給勝利者。我們認為這談不上賭博,所以就稱之為微型賭博,時常鬧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結婚後,妻子曾多次禁止我參加,說這是一種不良的作風,必須杜絕。我為了在她麵前取得好印象和鞏固我們的感情,曾在她麵前做了保證,在這段時間裏,確實克服了這個嗜好。沒想到今天晚上又犯上了,怪不得她會生氣呢!

知道自己錯了就趕快認個錯吧。我懷著負罪的心理哀求道:“哎,秋蘭,我錯了,對不起你,饒了我這一回吧,以後一定不敢了。”

說完之後,本想聽到一聲“下不為例”就放我進去的。殊不知傳來的卻是一聲硬邦邦的聲音:“誰信你的鬼話!玩撲克去吧,一直玩到通宵,我不管你,要進我這裏,休想!”

真是婦人之心。任憑我怎樣向她求情保證,她再也不理我了。

我真的急了,衝著門威嚇道:“你真的不開嗎?我可要破門而入了!”

“你敢,那就破吧。”裏麵飛出了句不軟不硬的話。

拿她沒辦法。我急得在門口團團亂轉,賭氣再也不說話,等待事態發展吧。

三月的晚風吹得我感覺有些涼意。身邊的一棵柳樹在“嘩嘩”地作響,好像在嘲笑著我。滿天的繁星在調皮地向著我眨眼睛。一輪圓圓的月亮鋪照得大地如同白晝,投射出我修長修長的倒影。這倒影隨著我的身子不斷地移動,縮短、放長。遠處的樹木依稀可辨,黑影婆娑,迎著夜風不住地搖擺。“呱呱”的青蛙聲,“吱吱”的蚯蚓聲和各種各樣的昆蟲聲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支強大的昆蟲合唱隊,在無休無止地演奏著悅耳的樂曲。此刻的我,站在月下,極目向遠處眺望,美麗的夜景顯得分外妖嬈、迷離,這使我煩亂的心漸漸平靜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吱”的一聲響動,驚動了我,回頭一看,一張美麗的臉蛋正朝著我微笑呢。見我一回頭,那張臉又不見了。

哈,我諒你的心總不會那麼硬,這不就心疼我了嗎!我欣喜地跑進去:“嘿嘿,到底是女人家心軟,我思量你總不會把自己的老公拒之門外受凍的吧。”說完,走過去準備和她親熱一番,未來得及行動,我的耳朵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擰住了。唉,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我本能地把頭一偏:“哎喲,我的姑奶奶呀,好生痛喲!”

她的手一拉,痛得我跟著她的手跨前了一步。隻見她板著個秀臉,喝道:“誰叫你言過其實欺騙我的?”

我蒙了:“怎麼回事?我哪時欺騙過你?”

她把杏眼一瞪:“別裝呆賣傻了,吃晚飯時說什麼來著?”

哎呀,我的媽喲!這下子被她問醒了。原來,今天晚上是村團支部過組織生活的日子。秋蘭在娘家時,是團支部副書記,現在是我們團小組的小組長。在婚前,每次過組織生活時我都不參加,都去跟哥兒們打撲克牌的。自從結婚後,她每次都要求我參加,當然我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她去的了。今天晚上吃飯時,我倆商量好一起去的,飯後,我因要幹一件什麼事,要她先去,我隨後就到。沒想到,幹完了那件事,一個人走到半路,遇見一個哥們,生拉硬扯地要我跟他去打牌。我急了,向他說明我要參加學習,他卻笑罵我是患了氣管炎(妻管嚴),沒有一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不夠哥們,等等。罵得我極為惱火,一氣之下,便賭氣跟著他去了,誰知玩得一時高興,就把開會學習的事忘到爪哇國去了。

唉!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害得我受這般苦!隻得將上述事向妻子學說了一遍,最後告饒道:“好姐姐,饒我這一回吧,以後再也不敢違背你的旨意了。”

我的話把她逗笑了,嚴肅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隻見她露出兩排白玉米般齊整的牙齒:“你這個鬼東西,誰是你的姐姐?”說完,用力擰了一下我的耳朵,痛得我齜牙咧嘴,嗷嗷大叫。

真是的,我比她大一歲,怎好稱她姐姐?我忙改口糾正道:“對,對,是妹妹。妹妹,我的好妹妹,放過我這一回吧。”

她略顯不好意思地笑了:“饒你可以,但得依我一個條件。”

“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放開我,保證答應。”我誇下大話,“隻要你說幹的事,我哪回熊過啦?哪怕是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也不眨眼!”在我想來,她沒有什麼能難倒我的事。

“大話不要先吹。”妻子好像有點不放心,“要是反悔呢?”

“任你處罰。”

“那好,要是反悔,不準你上床睡覺,罰站到天亮。”

我樂了,一連聲應道:“可以,可以,就在這畫地為牢吧。”

於是,我恢複自由了。

她剛放開我的耳朵,我便學著電影裏的動作,笨拙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

立刻,她那秀麗的臉蛋上泛起了紅暈,含羞帶怒地將我一推:“你,沒一點正經!”

在明亮的燈光下,我望著她那兩個嫵媚動人的酒窩和苗條秀麗的身材,快樂地笑了。

“什麼條件,你說吧。”我說。

妻子沒有立刻回答我,卻先把這次學習的主要內容向我宣傳了一遍。她說,現在正是春耕生產的大忙時刻,眼看著插秧的季節就要來臨了,但目前還有很多軍烈屬和缺少耕牛的困難戶的地沒有耕好。今天晚上,她向全體團員提出了建議,要求大家有人的出人,有牛的出牛,從明天起,幫助他們耕地。這個建議剛一出口,立刻得到了大家的熱烈響應,最後她激動地說:“後來,大家一致決定,先由自己報名,願幫哪家就哪家,然後再由支部適當調整安排。這下子可不得了,一下子就炸了,那個熱鬧勁啊,沒法提啦!”

我聽得也很高興,為自己有這樣的妻子感到自豪和驕傲。

多麼遺憾啊,要是自己也去參加了這次會議該有多好。我迫不及待地問:“太好了,太好了,想來你也是報了名的了。我們給誰家幹?”

“瑞祥哥家。”

“什麼?”我不由得瞪大了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

“怎麼?你耳朵出毛病了?瑞祥哥家唄。”她指了指我的耳朵,調皮地笑了。

我有些生氣了:“怎麼能給他幹?”

“為什麼不能?他家勞力少,眼下他自己又正生病,孩子都還小,況且又缺少耕牛,你沒看見他家還有很多地沒耕嗎?”

我冷笑一聲:“哼,他家的地沒耕,關我屁事!我不給他幹!”

“為什麼?你有什麼理由?”看到我不答應,妻子氣歪了臉,瞪著杏眼迫視著我。

不為什麼,理由很簡單,我倆是冤家麼。那是在去年,瑞祥這家夥為了防牲畜損害莊稼,在自己的責任田裏撒了毒藥,也不告訴別人一聲,我家的幾十隻不大不小的鴨子不小心偶然走進了他的田裏,結果統統被毒得四腳朝天,一隻沒留,死了,害得我家損失了一大筆收入。當時我氣不過,正好他的田比我家的田低,用水必須經過我家的田裏,於是,我就想了個絕招,將水源切斷,不讓水流到他田裏,害得他損失也不小。為此,我倆曾多次到村裏理論,但始終也沒解決好這起糾紛。自打那後,我們彼此都懷恨在心,成了真正的冤家對頭。

大概她早已知道了那回事吧,還沒等我把原因說完,卻咯咯笑了:“就為這點芝麻小事嗎?虧你還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呢。”說完,還調皮地學著小孩子的樣子,用手羞了羞臉蛋。

我毫不感到羞愧:“反正要我去給他幹活,沒門!”

“哎呀呀,我說你是不是個言過其實的家夥?你看你,前一刻答應的事,後一刻就反悔了?”她顯出很著急的樣子,“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呢!”

沒想到糊裏糊塗地中了她的圈套。我裝著毫不在乎地說:“給另一家就得了,為什麼偏要給他幹?他會領你的情嗎?”

“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幫人家幹活,是為了讓人領你的情的嗎?”

我被她問得一時答不上話來。

妻子心平氣和地勸說著:“別的不要去多說了。我問你,你跟他的矛盾,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我理直氣壯地回答:“當然沒有。”

“不可能吧?叫我說,他防雞防鴨從道理上來說是正當的,誰叫你不看好自己的鴨子?況且,你給人家斷了水源,使他受了不小的損失,從道義上來講,你這樣做是不道德的。”

“照你這麼說,都是我的不對了?”我有點火了,不服氣地問。

“當然,他放了毒藥,事先不通知別人,毒死了你的鴨子,也有一定的責任。但你總不能憑自己的意氣,一輩子跟他過不去吧,應該跟他和解才是,古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就是這個道理。”

我不由得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要我去向他討好,認錯,辦不到!除非他先跪在我麵前!”

妻子平靜的臉嚴厲起來了,一失剛才溫和的聲調,瞪著我:“太不像話了!你是不是個共青團員?”

“當然是囉!”我自豪地回答,“在學校期間就是了,是個老團員啦!”我想,你別問我這個,你的團齡未必有我高呢。

我用挑戰的目光望著她。不好!她甩出幹部的腔調來責問我了:“你這樣不關心群眾的困難,配做一個共青團員嗎?你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嗎?”

不過我也不是好惹的,待她的話一完,便理由充足地辯駁道:“誰說我不關心別人的困難?我不幫助他,並不等於不幫助別人嘛。”說到這裏,我故意想緩和一下這緊張嚴肅的氣氛,成心想逗一逗她,“同誌,不要主觀片麵地看問題呢,得一分為二才是。你不能把一個人有了一點缺點和錯誤,就將他好的東西都抹殺掉。換言之,也不能把一個人有了一點好的東西就將他的缺點錯誤掩蓋掉。否則,必將委屈一方或者偏向一方。那麼,你就會犯錯誤了……”

“少貧嘴,為自己辯護!”她喝住了我冗長的辯論。

討了個沒趣,並且碰了一鼻子灰,我便坐在一邊吸著煙,再也不說話了。結束這場唇槍舌戰吧,反正想說服我不可能,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自己認定的路,別人是扳不過來的。

聽,真不愧為當了幾年芝麻大的官。她力圖想說服我,也不管我願不願聽,顧自滔滔不絕。結婚半年多來,我第一次領教她這樣的好口才,真正為之驚歎,為之羨慕!我沒聽過演講家的演說,但我相信她講的絕不會比演講家遜色。是那樣有聲有色,婉轉動聽和富有感情。什麼現在正是“五講四美,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時期啦,要是我再不跟他和好,有愧於我們偉大的時代啦,什麼作為一個共青團員,應該放棄前隙,做出表率,向他伸出友愛之手啦,等等,道理一大堆,句句都是新詞兒。隻可惜我實在太疲勞了,她的這些娓娓動聽、吐字清晰、富有感染力的話語,就像催眠曲一樣,使我的兩隻眼皮不住地打架。

待她的話略一停頓,我便從凳子上站起來:“得啦,得啦,上床睡覺吧,我困了。”說完,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

妻子火了,一把抓住我:“怎麼?剛才講的到底答不答應?”

想不到平時溫馴得像綿羊的妻子竟會這樣強,這樣認真。

我望著她那毫不容情的麵孔,看那神情,不答應是決不會讓我上床睡覺的,隻好自認倒黴:“好吧,你說幹就幹唄。”

妻子高興地笑了。不一會兒,燈滅了,我們的身子在黑暗中不停地晃動……

第二天中午,我氣哼哼地坐在凳子上,一支接一支地吸著煙,淡藍色的煙霧彌漫著整個屋子,在空中飛騰、滾動,屋子實在盛不住了,便又慢慢地向屋外突去,突去……

在我的感受中,世上最使人窩囊和懊惱的莫過於自己不願意去,卻又被人硬迫著去幹的事了,何況又是給自己的冤家幹!

今天吃過早飯後,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妻子硬把一根牛繩塞給我,她自己挑著犁和耙先上路了。當時我那個氣呀,哼!你秋蘭算得了什麼?逞什麼能?你思想好,品德高,大不了還不是個團小組長!需要幫助的到處是,隨便去哪一家就得了,為什麼偏偏要強製我,硬要我去幫自己的冤家對頭?這不是成心強迫我去向他賠禮道歉和認錯嗎?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沒骨氣嘛!要不是怕她生氣,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才不去呢!

這時,門外走進了一個身材高大,但臉顯病色的中年漢子。我一抬頭,啊,是他,瑞祥哥。我心中一陣慌亂,不知如何是好,便尷尬地站起來。顯然他也很激動,臉上的肌肉在不住地顫動。他步履踉蹌地走到我麵前,伸出一雙粗大的手,顫抖地扶著我的雙肩,用渾厚的嗓門吐字不清地說:“春祥兄弟,想、想不到你、你會來幫我,太感謝你了。”說罷,拉著我的手說:“走,到我家喝、喝兩杯去!”

我看著他動了真情的樣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想不到他會這麼激動,這太突然了,使得我慌了手腳,不知怎樣回答他才好。恰巧這時妻子聽到聲音,走進來替我解了這難堪的處境:“哎,看瑞祥哥說的,你家裏有困難,我們幫助你是應該的。”

“秋蘭,春祥兄弟,以前我對不住你,不該……”他激動得說不下去了,那寬寬的胸脯一起一伏,兩顆滾燙的淚珠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的心一陣滾動,全身的熱血也沸騰起來。我歉疚地說:“瑞祥哥,過去是我不對,我對不起你。”

“不,不,是我老糊塗,不該在田裏撒毒藥。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啊!”他用手抹了把流到臉頰上的淚水,“你們的心腸真好,真好啊!我這個老不死的不如你們年輕人啊!”

我看了妻子一眼,慚愧地低下了頭。

妻子一定也很激動,微笑著輕聲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還說它幹什麼?一切重新開始吧!”

我再次抬頭看著妻子,啊,她真美,像一朵潔白的山茶花……

1983年5月15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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