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池朗星。
十六歲前,我和弟弟池朗意的生活都很幸福。
爸媽有個瓷磚店,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算富足安定。
如果說有缺憾,就是小我六歲的弟弟有先天性心臟病。
雖然一歲多時就做了手術,但還是得像瓷娃娃一樣養著。
爸爸很樂觀,對弟弟說:“瓷磚也是瓷,可裝房子就是離不開它。”
那時的我覺得最幸福的,就是放學後帶著弟弟回瓷磚店,一家四口在店麵旁搭的小棚子裏吃飯。
吃完我倆回家寫作業,爸媽繼續看店。
深夜,睡眼朦朧中,爸爸會輕手輕腳進來,親親我們的額頭。
但一年冬至前,爸媽去進貨,臨走前說會趕回來給我們做餃子。
結果,司機疲勞駕駛迎麵撞上了大貨車,駕駛艙被碾成一堆廢鐵。
瓷磚碎片在高速上撒了一地,像我們曾經的家。
最後,社區幫我們辦後事時,我甚至連他們的屍體都沒看到。
“別看,放心裏就好了。”
社區阿姨摸摸弟弟柔軟的頭發,歎一聲:“兩個可憐的孩子。”
弟弟那時十歲,有點胖,軟乎乎的小手被我捏在手心裏。
他在爸媽的黑白遺像前茫然地抬頭問我:“姐,你手心都是汗,熱嗎?”
我把手心裏的冷汗隨意擦在衣服上,蹲下身抱他,答非所問:“姐姐在,別怕。”
聽著他的心跳聲,我知道,我餘生的唯一任務,就是讓這顆心臟跳得越久越好。
十八歲前,我們靠著各種各樣的補助生活。
最多的一次,我一天填了7份申請表。
成年後,我隻要走出學校,就去打工。
賺的錢剛好夠我倆的開支和弟弟複查吃藥。
弟弟也從愛笑愛鬧的小胖墩,漸漸長成清瘦沉默的少年。
但隻要看到我,他就會彎起眼睛,甜甜地叫“姐姐”。
他十八歲生日時,我想攢錢給他買成年禮物,接了便利店中秋節晚班的兼職。
累到眼睛有些重影,差點栽倒在收銀台時,一杯熱牛奶放到了我麵前。
抬頭,是弟弟彎著燦若星辰的眼睛。
他輕聲說:“姐,今晚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就把它送我當生日禮物吧。”
“喝完牛奶,跟我回家。”
我在牛奶的熱氣裏模糊了眼睛。
可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天的月亮。
它跟昨晚入殮室窗外的一樣。
圓滿,卻冰冷。
浴室的開門聲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魏修遠頭發滴著水,匆匆忙忙跑出來,一把抓走手機。
心虛地看我一眼,解釋:“最近有個重要客戶在跟,手機得隨時拿著。”
我眼尖,看到了他頸側未褪的紅印。
我猛然起身,指甲掐著掌心,疼痛直擊心臟。
“魏修遠,”我咬著牙說,“你臟死了。”
轉身就出了門。
大街上熙熙攘攘,可我隻是孤身一人。
魏修遠打了十幾個電話過來,見我不接,也就不打了。
隔了十幾分鐘,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
“喂,池小姐嗎?池先生的摩托車損毀太嚴重,恐怕要報廢了,您能過來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