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搖搖頭,“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主要是我不想跟俞秉謙過了。”
我看向要把飯桌擦得拋光的男人,“沒擔當,沒魄力,要麵子,總覺得別人對不起他,我被他惡心了半輩子,不想再跟他過下去不是很正常嗎?”
我看向程靈月的眼睛,笑道:“這麼個男人,你要就給你咯。”
程靈月看出我的認真,一時呆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程纖纖訝異地瞪大眼,一會看向我,一會望向俞秉謙。
唯有俞灝拍桌而起,怒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爸!這麼多年不都是他養著你!”
我沒搭理他,衝那邊已經僵滯住的男人喊道:“俞秉謙,你還不過來嗎?你要一直讓他們為你衝鋒陷陣嗎?”
俞秉謙隱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我幹脆拿著離婚協議走到他麵前。
把筆遞給他,“簽吧,別妄想了,我沒有吃醋,沒有欲擒故縱。”
“我累了,是真的不想跟你過了。”
俞秉謙抬起臉,臉色蒼白,眼眶通紅,“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堪嗎?”
“是啊。”我聲音很輕,卻透著認真。
他閉上眼,喉結滾了滾,像是要咽下哽咽。
再睜開時,他拿過筆,一筆一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力透紙背。
我看著並排的兩個名字,滿意了。
“爸!你瘋了嗎!”俞灝像是才從這一串事裏回神,“那離婚協議上寫著財產平分啊!”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分?”我問他。
“至少、至少,你不應該拿這麼多,家裏錢都是爸賺的,你又沒做什麼......”
他在我的冷眼下,聲音越來越小。
男人好像天然的站在男人那邊。
即使我是他的母親,即使他的父親有錯在先。
他也會為他的父親抱不平。
我看著俞灝不服氣的樣。
忽然想起在肚子裏時,被俞灝吞噬的雙胞胎妹妹。
如果被吞噬的俞灝,活下來的是妹妹。
她會不會憤憤的覺得對半分,對我來說太不公平。
或許會吧。
我搖搖頭,忽然覺得累極了。
沒再看他們一眼,轉身進了客臥。
翌日一早,我敲門叫俞秉謙起來。
像往常那樣給他備好衣服,煮好粥。
一切的一切隻希望他能安穩的與我去民政局,辦好手續。
回來後,我動作麻利的收拾好東西。
該扔的就得扔,該棄的就得棄。
這是那個小姑娘沈琳教我的斷舍離。
俞秉謙跟在我後麵,嘴裏嘟嘟囔囔,
“你可以不用這麼急......”
“你這個也不要?為什麼?”
......
他就像電視劇裏幫不上一點忙,還在拖後腿的男人。
等我把幾十年的光陰壓縮在一個行李箱時,他拉住我。
像是總算有了用武之地般挺起胸膛,拿出手機,“太重了,我叫我學生來幫你。”
“不用了,我叫了貨拉拉。”
“貨拉拉?”他驚愕的看著我,“你什麼時候會的?”
我隨口敷衍,“就這麼幾天。”
俞秉謙堅決的要陪我在路邊等。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始終不相信曾經連二維碼都要他幫忙調出來的老太太如今手機會玩的這麼順。
我坐上車,從後視鏡裏看到臉色灰敗下去的俞秉謙。
輕輕摩挲著手機。
光亮的屏幕與皺皮的手背,無一不在告訴我,我已經不年輕了。
但沒關係,我就像那個一直背著殼的八爪魚,慢吞吞的伸處觸角,然後一點點脫掉“你懂什麼”的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