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拿那把匕首,直接扯開了手腕上浸滿血的錦緞。
那飽含著我生命力的血液,不受控地汩汩流出。
頭暈眼花之感更重,我不得已半靠在了桌子上。
待到一碗接滿,我擦了下頭上的冷汗,示意門口侯著的人把血端走。
可那人卻未像往常一樣離開,反而是哆哆嗦嗦,又將一個空碗放在了桌子上。
「黎、黎姑娘,陳姑娘說,怕那邊的血不夠用,讓多接一些......」
我已經不太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就隻是麻木地將手放在了那隻空碗的碗口。
明明是那麼長的一條傷口,卻已經沒有血再流出。
「真沒用......」
我自嘲地笑了笑。
想起李昭答應的從此兩清,我咬了咬牙。
拿起桌上的匕首,猛的朝著另一隻手腕劃去。
血流的慢,我好像也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另一隻手也擠不出血來的時候,我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月輝——」
有人在叫我,是誰?
我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卻已經沒有了睜眼的力氣。
昏昏沉沉中,我想的是,這都是......我欠李昭的,終於還清了。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不好年頭。
整整五個月沒有下一滴雨。
百姓們本就叫苦連天,可是又偏偏趕上兩國交戰。
戰亂,饑餓,家裏僅剩的老弱婦孺......
那段歲月,留給我最深刻的記憶,就是村民們令人心碎的哭聲。
家裏的米缸很快見了底,娘說,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沿途討飯了。
她無奈的眼神望向了我,嘴唇顫抖卻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歎了口氣。
我知道,她沒辦法養我,沒辦法......要我了。
爹爹早在兩年前就死在了戰場上,而那時候,我的弟弟才剛出生不足一月......
於是,在一天傍晚,娘抱著年幼的弟弟,不聲不響離開了家。
我沒有追在她們身後拚命喊,拚命叫。
就隻是躺在那張還留有娘親體溫的小床上,安靜的等著死亡的降臨。
七歲。
我在七歲的時候,就知道了饑餓和死亡是多麼讓人膽寒的事。
三天......我足足等了三天。
等得我的肚子已經不會「咕咕」地叫。
可我還是沒有死......
我被一個白胡子老頭叫醒了。
他懷裏抱著一個極為虛弱的小男孩,站在我麵前問:「小丫頭,你想活嗎?」
我想活,沒有人比我更想活。
於是,在七歲那年,我成了李昭的血奴......
白胡子老頭說,李昭是早年被敵國帶走的質子。
這兩年兩國交戰,質子在敵國受盡了折磨。
聖上派了一隊又一隊的人馬去搭救他。
等到終於把人救出來時,卻發現他身上被下了要命的毒。
一群人帶著個孩子東躲西藏,一路邊戰邊退,好不容易回到了大啟境內,身邊的人死的就剩老頭一個了。
他說,隻要我答應給質子做血奴續命,往後就能跟著他們衣食無憂。
答應他是我最好的選擇,或許,我從來就沒有過選擇。
我盯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緩緩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