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鳳林:“我才不幫你......不跟你爹一起訓你就不錯了。”
她說著不由笑起來,江術也跟著笑,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還存幾分少年人的幹淨稚氣。
巡邏的士兵經過,注意到嘻嘻哈哈的二人,提著燈朝這邊照。
有人認出謝鳳林,立刻回去跟李炳章彙報,李炳章第二日又去見戚珩洲。
戚珩洲以為謝鳳林這段時間一定比自己更糾結痛苦,畢竟她在拿自己的婚姻大事賭氣。
結果李炳章告訴他,謝鳳林和江術大晚上在街上有說有笑。
戚珩洲隻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他思來想去,覺得江術此人並不像表麵這麼老實,於是再傳他入宮。
謝鳳林在塞外這幾年,和戚珩洲之間時常書信來往。
二人雖未陪伴在彼此身邊,戚珩洲卻自覺對謝鳳林很是了解。
她學了很多尋常女子不用知道的東西,官場權術,領兵作戰,隻因學了這些才能更好的幫助他。
隻要他需要,她就會以自己的方式盡力去做。
她這麼愛他,他不相信她會變心,更不相信她會喜歡上江術這樣的男人。
謝鳳林自己身為女子,尚有報國之誌,喜歡的也是誌存高遠、文武兼備的男子。
而江術......顯然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屍位素餐,混吃等死。
戚珩洲讓人找出江術參加科考時的卷子,文章做的著實也很一般。
文不成武不就,還是個動不動就暈過去的病秧子,除了一張臉,簡直一無是處。
就算謝鳳林真的變心,也不會看上這樣的人。
現在讓戚珩洲不放心的反而是江術,他知道謝鳳林有多好,江術未必沒有非分之念。
太極殿內,戚珩洲坐在禦案後,不怒自威,“聽說婚期定在正月二十?”
“是。”江術頷首,“請帖俱已寫好。”
“林兒是我大齊的功臣,又是朕的親表妹,她的婚禮定要足夠隆重熱鬧。”戚珩洲道。
“那是自然,”江術一笑,“婚禮事宜微臣不敢擅作主張,都是與將軍商議後確定的。”
戚珩洲:“......”他冷哼一聲,“別什麼事都去煩她,她沒有長輩,也不懂這些。”
江術恭聲應著。
戚珩洲又說起謝鳳林的一些喜好,見江術一無所知,他心裏莫名舒服不少。
江術把戚珩洲說的話一一記在心裏,隻不知謝鳳林如今喜好有沒有變化,七年的軍營生活,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生活習慣。
“還記得林兒剛去塞外那年,寫信跟朕抱怨牛羊肉太膩,”戚珩洲笑道:“朕思來想去,新鮮菜蔬送過去就壞了,隻能送些解膩的茶過去。便把那年進貢的明前龍井全都讓人送到了鎮北軍。第二年朕還要送,她卻不要了,讓朕留著喝,她總是想把最好的留給朕,殊不知,朕也一直想把最好的留給她。”
江術默默聽著,韃靼諸部有自己解膩的茶,關外百姓紛紛效仿,謝鳳林自然也入鄉隨俗,找到了比龍井更好的茶。
戚珩洲看向江術,“世子,朕不妨與你直說,朕與林兒隻是在演一場戲,演給程閣老看。”
江術一怔,睜大眼睛,茫然地看著戚珩洲。
“程閣老想除掉戰功赫赫的鎮北大將軍十分困難,一不小心就會引起武將和百姓的不滿,但倘若林兒入宮,皇後處置一個妃嬪,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戚珩洲道:“朕為了保護林兒,便與她演了這出戲,騙過程宗懷父女。等朕除掉程黨,林兒便會回到朕的身邊。”
江術難以置信,“將軍她......”
“她與朕一向很有默契。”戚珩洲一笑,“否則這洛陽城中青年才俊那麼多,她為何偏偏找你?隻因你們家和程黨素無瓜葛。”
江術垂下眼眸,似乎一時難以接受這件事。
“所以,”戚珩洲曲指在禦案上輕敲,讓他抬頭看自己,“還請世子配合朕與林兒演這一出戲,事成之後,朕定有重賞,屆時程黨的人都會被換掉,朕身邊最缺文臣,侯爺、世子還有你那中了進士文采斐然的弟弟,必能大展宏圖。”
江術遲疑,沉默思索。
“若世子不配合......”戚珩洲微微眯眼,“朕記得世子的弟弟前年剛中了進士,兩個妹妹尚且年幼,母舅那邊還有一位老夫人......”
江術跪伏在地,“臣一定竭力配合。”他頓了頓,抬眼看戚珩洲,“臣該如何做?”
“世子不用做什麼,”戚珩洲低聲道:“你隻需知道不該做什麼。”
江術嚇得身子微微顫抖。
“世子隻要記住,林兒是朕的人,你莫要招惹,莫要親近,莫要動心。便是立下大功。”戚珩洲勾起唇角,“朕相信世子一定能做到。”
“臣一定謹記聖命。”江術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戚珩洲為了讓他相信自己所言,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封信。
“這是林兒回洛陽前給朕寫的信。”
江術接過信紙,上麵的字跡挺拔俊秀。
“表兄,不必多言,我深知你的難處。此事我一定全力配合......”
後麵幾句是關心戚珩洲和祝太後的身體,江術反複讀了兩遍,目光落在最後的落款和印章上,落款“鳳林”,印章也是她的私章。
戚珩洲任由他看,這封信的確是謝鳳林所寫,卻是為挑選禁軍侍衛一事。
正這時,戚寧山來了。
戚珩洲讓他進來,戚寧山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進殿內。
江術忙把書信放回禦案,跟戚寧山行禮。
戚寧山淡淡瞥他一眼,“世子快起來,本王可不敢讓你跪,若是出個三長兩短,謝將軍該找本王麻煩了。”
江術還在思考戚珩洲剛才的那番話,有些失魂落魄地垂著頭。
戚珩洲沒接戚寧山的調笑,而是問:“七叔有什麼事嗎?”
戚寧山坐到一邊榻上,拐杖豎在一旁桌邊,“來和陛下說一聲,明日本王便回汴梁去了。”
“為何突然要走?”戚珩洲蹙眉,“過了冬至再走吧。”
戚寧山搖頭,“這次來本就是為了參加謝將軍接風宴,可惜因為下雪路難行,沒趕上。”他笑道:“本王不在,家裏那些女人要鬧翻天了。”
戚珩洲聞言,便沒再多留,臨近年關,政務繁忙,又加上謝鳳林的事情,鬧得他心煩意亂,也確實無心陪伴戚寧山。
戚寧山看向江術,“可惜無法參加世子和謝將軍的婚禮了,但賀禮一定送到府上。”
“多謝王爺。”江術立刻道。
“聽說你這病是打小就有的?”戚寧山好奇。
“回稟王爺,聽母親說,是因幼時受了驚嚇,傷了腎氣,故此落下這病。”江術答道。
戚寧山看向戚珩洲,“太醫院的鄭太醫最擅治療驚厥之症,本王當時從馬上摔下,整夜整夜的做噩夢,便是這位鄭太醫給本王治好的。”
戚珩洲沉默地看一眼戚寧山,當即明白他的意思。“既如此,便叫鄭太醫來給世子瞧瞧,說不定有更好的法子。”